张璇嫣然一笑,让吴鹏飞去拿来一把筷子,把照片贴到墙上拼成一张完整的地图,又把身上穿的黑色毛衣拆开,分成N多小线团。然后把筷子切成三寸长的段,把毛线头系在筷子上。最后搬来一张桌子放在地图下面,在光滑的桌面上用钉子固定好一排支点,把毛线团的另一头系上,就开始忙活起来。
据说棒槌编织的技法是200多年前由英国的传教士马茂兰把欧洲的编结工艺传到中国,在山东的烟台潍坊等地流传。传统的做法是,先将想要的图案在纸上画出来,把图纸固定在木板或草垫子上。编织是从图案的中心位置开始,转着圈的向四周编织辐射。也有人是从上到下编织。用针在图案变化的位置定位,用不同的扭绞、缠结技法形成不同的效果。一幅作品往往要用十几个甚至上百个棒槌。
张璇一双手在桌面上来回拨动小木棒,就像是在桌子上弹钢琴一般,发出哒哒哒哒的响声。编织了好一会,一幅惟妙惟肖地编织地图就逐渐出现在桌子上。
莫维刚和吴鹏飞简直看呆了。没想到张璇还会有这种手艺。张璇用拿外科手术刀的手、用做手术的眼力,精准地把地图上的每一条线、每一个点编织出来了。最高明的地方在于,她用的是黑色的毛线,编织出来的图案就是黑乎乎地一片,有地方密、有地方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笨拙的婆娘乱编一气的结果。
一整个晚上,张璇彻夜未眠。天亮的时候,她把最后一个线头打上结。摆在莫维刚和吴鹏飞面前的这东西像个大黑包袱,张璇让吴鹏飞找来几件旧衣服,再拿点窝头什么的一起包里面,谁也认不出这竟是一幅作战地图。
这一下老莫和吴鹏飞心里有底了。莫维刚让吴鹏飞和一个女招待打扮成农民的模样,两个人穿上带补丁的粗布衣服,在墙头抹了一把灰把头发搞乱,用脏手抹抹脸和脖子,光脚穿上顶破脚趾头的脏布鞋。这一捯饬,变成了一对像是走亲戚的农村小夫妻。吴鹏飞把包袱斜背在身上,女人胳膊上挎一个装着杂物的藤条筐子,两人就出发了。
在路上,没人的时候他俩就走得快一些,人多的时候就走得慢一点。到了鬼子的一个哨卡,俩人把腰一弯脖一缩,装出胆小怕事畏畏缩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一个鬼子端着枪上来检查,用刺刀对着吴鹏飞,“你的,把东西打开检查!”
吴鹏飞赶紧把包袱从背上解下来,放到地上,把打的包袱结打开,露出里面的衣服和窝头。
鬼子用刺刀把叠着的衣服挑开,双用手拿起来抖了抖,没发现有什么东西。看到窝头,直接踢到一旁,用脚把窝头碾碎了。
女人一看就蹲到地了,想把鬼子踩过的窝头再捧起来,鹏飞连忙上前把她从地里拉起来,嘴里嘟囔着:“咱不要了,咱不要了!”
这时另一个鬼子把女人筐子里的东西倒在地上,一看都是些乱七八糟没点正经东西。
鬼子一挥手让俩人过去。吴鹏飞就和女人赶紧把包袱又拢起来、把地上的杂物装进筐子,点头哈腰地离开了。鬼子检查一番,还真的就没留心那个黑不溜秋沾了土的大包袱。
就这样,吴鹏飞二人闯过了一关又一关,走过了一卡又一卡,这一路真的是风尘仆仆。等到了地方,脸上又是土又是汗,看上去就是两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
来接应吴鹏飞他们的是莱阳游击队的人,对上暗号接上头,递给他们两块玉米面饼子一个水葫芦,吃饱喝足,就安排女同志在一户人家住下,带着吴鹏飞骑上马,又往前走了四五十里路,到了一个小村庄。
这个村子叫龙泉庄,是游击队的一个驻地。游击队长叫樊大龙,一个典型的山东大汉,有一米八出头,膀大腰圆,浓眉大眼,目光中透露出果敢和坚忍。
鹏飞他们一进屋,他迈着大步上前拉住鹏飞的手,用力地晃了晃说:“可把你盼来了!怎么样,路上都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