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梁王这个神经病横插一杠子,苏钰看谢云嫣吃饭时都有些魂不守舍,着实不放心她这样回寒潭寺,而谢云嫣也担心如此回去吓到娘亲,便决定今晚回将军府休息,明日收拾好情绪,再回寒潭寺。
趁此空档,谢云嫣坐在将军府书房中看起了账本,但不知是喝的安神汤里有助人睡眠的药物,还是这一天过得实在太跌宕起伏,她在淡淡的檀香味儿中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越发有变态倾向的梁王的原因,这觉,谢云嫣睡得一点儿都不舒服。
梦里她还是几年前的样子,茫然无措地站在一间空荡荡的宅院门口,虽然梦里是闻不到味道的,可是她潜意识仍觉得有挥之不散的烧纸钱的味道。
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的声音向她涌了过来,谢云嫣看着很多面目模糊的人围在了她的旁边,七嘴八舌地对她说话。
谢云嫣就这么双手捂着耳朵,紧闭着双眼慢慢地跪倒在地,一遍一遍地说这一句话。
她用一种充满着乞求意味的声音一遍一遍地重复:“停下来,停下来,停下来……求求你们停下来吧!”
他们对她说:“你的父亲已经走了。”
然后画面就突然转变,变成了她牵着娘亲的手站在灵堂里,神色木然地看着那些人前来祭拜父亲的灵位,她有些迷茫,便扯了扯娘亲的袖子。
还没等她开口,被她扯着的人便带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笑容对她说道
“云嫣,都是因为你啊,因为你,谢玄才必须要死啊!”
“云嫣,醒醒!云嫣?”
谢云嫣猛地睁开了眼睛,瞪了房梁半天后,才慢慢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在从窗缝中溜进来的一小片昏黄光晕中,男人正一脸担忧地注视着她,刚刚把她从噩梦里叫醒的声音也是他发出来的。
看着她醒了过来,苏钰像是松了口气一样,轻声问道:“怎么,做噩梦了?”
谢云嫣用了点时间才找回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嗯。”
“梦到什么了,被吓成这个样子?”
“不记得了。”谢云嫣的声音很轻,即便是在这样安静的黄昏,苏钰想要听清她说了什么也有点费力,“就是很可怕。”
苏钰本想像之前一样帮她理顺长发,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谢云嫣给躲了过去,他眼神一沉:“梁王对你做什么了?”
“他?”谢云嫣不屑地哼了一声,“要是他能对我做什么,也不用这时候非得来给我找不痛快了。”
人有七情六欲,遇到不好的事情会伤心或者愤怒,心眼小的甚至能记挂很久,然后等到时间慢慢过去,总有足够久远的日子来一边埋葬,一边告诉自己,这些都不算什么。
对于那些发生过的事,无论人们主观上抱着什么样的眼光,它就是发生过了,老是盯着它不管用。
十年不管用,一辈子也不管用。可是有些人偏偏不肯明白这点。
这句话对于梁王十分适用,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同样适用于谢云嫣。
苏钰十分敏锐地察觉到谢云嫣的态度,即便是在面对邵菀这种她无比厌恶的人时,她也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色来,露出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强烈的恨意来。
“你跟梁王的事情……”苏钰斟酌着开口,谢云嫣痛恨自己的私事被别人窥探,如果放在曾经,他可能会直接开口询问。
但是在现在,他对谢云嫣的兴趣越发浓厚,而且闹不清自己心里的感情到底应该如何命名的情况下,他并不想让谢云嫣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舒服。
“谢家跟梁王,还有跟邵城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云嫣疲倦地合上了眼睛,“你要是想听,我就告诉你。”
每个人都有秘密,谢云嫣静静地想,总有那么几件除了深埋在心底之外再也没法宣泄的事情,在这人间的每个角落里慢慢地生长出藤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