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待的太久,整个人都会丧失活力,”李队自顾自剥着荔枝皮,他一边将奶白色的果肉递进口中,一边转着他那和果肉颜色一般、罹患严重白内障的双眼,如双目健全的人一般在病房内打量着,即使他此时什么也看不见,“唔……”他简单咀嚼了几轮,便将果肉咽下,果核被吐在一张旧报纸上。
为了不弄脏床褥,这张旧报纸被垫在了李队身前,皱巴巴的灰褐色纸张上零落有几颗荔枝核,果核之下是李队无论如何也看不清的一行黑体大字:“无敌再度出手,D市得到拯救”,他本人的讣告则被这一版的大新闻挤在了报纸的角落,那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穿插在强心针广告和花边新闻之间,“讣告原椋鸟科作战队长李XX因伤抢救无效不幸于×年×月×日×时在D市牺牲,终年三十九岁。”
“这就是我的近况,没有什么满不满意,”李队朝床边一撇嘴,可惜撇错了方向,“你还有什么要问?”
“啊,是这样的,我想知道您退休后有什么打算。”
病床边问话的年轻人名叫张量,他长相平平无奇,可谓毫无特点,如果不是他那素雅的灰色大衣和宽檐帽上都印有渡鸦科的印章,人们估计很难在短时间内记住他那平凡的面孔。此刻,年轻人尽可能沉稳地注视着李队,尽管对方此时全盲、根本没法判断他的举止是否透露出尊重。
“没有打算,碰见新的怪物不是人能够‘打算’得了的,”李队的答句毫无起伏,他指一指报纸,“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吧,就不必叫护工了。”
张量于是从座位中站起,摘下他办公用的手套,将它们叠在一起,对折塞入胸前的口袋,方才走近,拎起报纸的两角,将报纸连同那些果核一并丢进了病床旁配备的垃圾桶;做完这件小事,他又坐回座位中,不知何时,手套已然戴好,张量继续问道。
“那么……您对于无敌,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引起了李队的注意,这次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沾满果汁的手在腹部擦了擦,思索了片刻,他反问道,“你应该知道,这些问题都是没法刊登的,对吧?”
见李队误会了他的身份,张量解释道,“我不是媒体的人。”
“哦?那你是几科的?”李队很快反应过来,同时皱起了眉头,将脸扭向了另一侧,对着窗外参杂着霓虹色的夜空;他当然看不见那些光污染,扭头多半是为了隐藏表情。
“渡鸦科。”
李队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已经死了。”
“您指的是?”
李队转过头来,浑浊的眼孔露出了苦涩的笑意,嘴角却一动不动;迟疑了片刻,他讲道,“我听同事说,墨鸦科有能让死人讲话的家伙,但死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问他们要水喝,结果水从死人脖子上的伤口里流出来……”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张量岔开了话题。
“哦,是什么问题来着?”
“无敌,对于他,您有什么看法?”
“那个家伙啊……”李队终于笑了一次,“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呗,代号都是科里给起的,又不是我起的,呵呵……”
“您是说他当真没有弱点……我是说,您也相信世界上真的有无敌的人存在吗?”张量及时改口,不过李队明显没有意识到这点,毕竟他看不见张量脸上那显而易见的局促。
“呵呵……谁知道呢?起码我不认为那家伙能被枪打死。”
“您是说枪械对无敌没有效果?”眼见对方说到了关键部分,张量紧抓不放,追问道。
“你知道这次的怪物是怎么一回事吗?”李队抿了抿嘴唇,反问道。
“科里将这次的A级怪物命名为‘铁马’,它是纯铁质的,可以扭曲自身半径二十米内的一切铁制品。”
“不是扭曲,是操控,”李队挠了挠干裂的嘴唇,用指甲揪下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