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想了半天,总算横下一条心,起身垂首以对:“官家!如今军心已溃,北壁已失,几无夺还可能!但外城诸军还在抵抗!金贼急切之间拿不下这汴京!内城之中仍有甲士一万、骑兵过千!臣愿率军,为官家前驱,护銮驾突围!”
“突围?往哪里去?”赵恒沉吟片刻,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这个建议。
他毕竟是一位刚刚登基没有多久的皇帝,还没有自己父亲那样沉重的暮气,就这样献城乞降,向北方的金人下跪终是心有不甘!
可他还没有表态,周围就有人围了上来,跪在地上哭天抢地,摆出一副死谏的架势来。
“官家!不能去——不能去啊!金人如今将这城池围得跟铁桶似的,如何能逃得出去?就算将士用命、张相公死战,我们又如何跑得过这金人的轻骑快马?”
何栗说话间更是诛心,他自持身份,倒是没有扑到赵恒脚边,反倒是站在张叔夜面前,指着这甲上还凝着鲜血的勤王大臣鼻子痛骂:“张叔夜!如今金兵围城,四壁皆溃,你怂恿官家出城,究竟是何居心!”
“我是何居心?”张叔夜血战了半日,已经筋疲力尽,来见驾也不过是想劝这皇帝能鼓起勇气,随自己突围而出。哪里想到与女真人真刀真枪碰完之后,还要与这些文人纠缠。
他冷着眼看了看,也是身上杀气未退,竟豁出胆在官家御前也狠狠跺了一脚,将满身铁甲震得稀里哗啦作响。而后才向年轻的皇帝躬身,急切间分说:“官家须知,这内城墙壁远不如外城坚固!外城东、西、北三壁已失,非但如此,丢掉的还有城头那四五万大军!没了那些甲士弓手,我们该拿什么守城!又如何守得!”
“可张相公,你带着这一万多兵马,在野地里无遮无掩,就能在金人铁骑之下,保官家无恙么?”官家身后立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僚佐冷不丁地一问,到底把张叔夜这样的宿将也给问住了。
在这群不知兵的文人眼里,这一万多兵马,凭城而守还能抵挡一气。可在汴京城外无遮无掩的雪原上,女真人的重骑冲突,怕不是眨眼间就能将他们冲散!
可他们不知道,所谓兵事,其实就是兵力的调动,将兵抓在身边不敢使用,最后的结局就是像块死肉一般一点点被金人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