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樱跟随领路太监的步子,在后宫中穿行。
头顶的竹叶将阳光切得细碎,忽的一阵春风吹过,竹叶晃动,地上的光斑也跟着晃动,仿佛连阳光都在这庞大复杂的后宫里迷了路。
国主陛下所有的姐妹和妃嫔都深居于后宫内,平日鲜少与外人接触,哪怕是每年的紫荆花会,她们都只是坐在包裹严实的轿子里出席。
有人说这是因为王室的女子都喜爱清幽之地,也有人说是国主陛下占有欲太强,不希望自己的妃嫔甚至姐妹被外人看见。
但楚樱知道,这其实是陛下不愿意让别人发现,那些几十年前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如今只成了中年妇人,而陛下自己,已然垂垂老矣。
转过最后一处竹林,楚樱看见了白菊宫的牌匾。
三个月前紫京下了一场很大的雪,牌匾在厚重的积雪下不堪重负,从宫殿上方落到了地上,几个月来一直无人修理,如今冰雪消融,这已经有些腐朽的牌匾正躺在绽放的白菊花丛中。
楚樱跨过牌匾,进了宫殿。空荡荡的大殿内没有一个侍女,几朵雏菊从开裂的石板缝间探出,花瓣洁白胜雪。
一位宫装妇人跪坐于大殿之上,她的眼角虽然生了几条扎眼的皱纹,但这无法遮挡那一双温柔动人的眼睛,眼波流转,明眸似水,仿佛这双眼睛在悄然诉说着女子逝去的容颜。
领路太监说:“白菊公主,长乐郡主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公主将手里的最后一支白菊花插进面前的青瓷花瓶中,转头对楚樱笑道:“到了白菊宮,你也要戴着脸上的面纱么?”
楚樱摘下面纱,露出明丽的面容,相比之下,青瓷花瓶里的白菊都不禁黯然失色。
“樱儿给母亲大人请安了。”
“我记得你以前身子发育的晚,十八岁了还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所以干脆用一张面纱把脸遮起来,这样别人就不会把你当作小孩子了。”白菊公主看着女儿的脸,温柔地笑笑,“但现在看来,这面纱倒是没必要戴了。”
“只是戴习惯了罢了。”
“我的樱儿出落得如此漂亮,想必有不少青年才俊追求吧?上次兵部的刘大人还托宫里的太监问过我,樱儿有没有属意的郎君呢。”
楚樱皱起眉头,“为何每次见面你都要与我提这件事?”
“我一介女子,不像朝廷上的那些男人精通权术,只懂得女人家的情情爱爱罢了。”似是察觉到了楚樱的不快,白菊公主轻声略过了这个话题,“今天樱儿想与我聊些什么?”
“上次陛下召我进宫,又传授了我一些驱动仙术的法门。我回府后反复练习,却不甚走火入魔。后来是一个姓凌的下官救了我,我将失控的仙力传到他的身上,他竟在无意间成功启动了仙术。”
白菊公主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巧?陛下不是说可以修习仙术的人万中无一吗?为什么这个人偏偏就在我的身边?”
楚樱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全然没有往日镇定自若的样子,那冰山一样的冷漠的脸色,在疑惑与愤怒的情绪下轰然倒塌。
白菊公主拾起手边的剪子,一面修剪花瓶里的白菊花枝,一面说道:“我记得你与我说过,这个凌姓小官是龙无浊山长举荐至画鬼寺的。”
“不错。”
“龙无浊山长,是王室的‘伞’。”
“什么是‘伞’?”
“王室为了防止继承人练习仙术时失控,会准备一把‘伞’,暂时将一半的仙术寄存于‘伞’的身上,待继承人消化完自己的一半仙术后,再传渡余下的一半。”白菊公主轻声说,“有的时候,‘伞’也会被重新分回一半的仙术,替王室物色下一个继承人和下一把‘伞’。”
楚樱如遭雷殛,呆立在了原地。
“你继承仙术的速度太快了,龙山长还没完全把‘伞’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