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崇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冲出房间,自进入楚府后遇到的种种怪象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有人入邪了!
首先是府上丫鬟对他的称呼。他记得关小锋与他说过,做下人的只会私底下称主人作“公子”、“小姐”,人前还是老实称一声“大人”。
其次是他几乎不可遏制的怒火,以及绿娥对他反常的亲近之感……
入邪的人会是谁?楚大人又是否像丫鬟一样受了影响?
凌子崇飞速掠过左侧小楼与主楼相连的空中长廊,哪怕他有意识地控制了自己的思绪,焦躁之感依旧难以克制地在他的心中扩散,这意味着他受邪术的影响越来越大,也意味着他离邪修越来越近了。
扑通。
他听见一条鲤鱼跃出园林小湖的声音,霎时间,波光凌乱,月影破碎,被打散的月光照在了凌子崇难以置信的脸上。
他澄澈的瞳孔中映出楚樱的身影,她的秀发杂乱地披散在肩头,金贵的丝绸长袍像一块破布被她随意地披在身上,上面满是她自己抓破的裂口,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但凌子崇没有心情去欣赏楚樱泄露的春光,因为一瞬间要涌上脑门的负面情绪在清楚地告诉他,入邪的就是楚大人。
她修炼的邪术恐怕比钱掌柜还要恐怖,因为这些负面情绪是如此的强烈、难以遏制,像从黑夜里伸出的巨手,要粗暴地将凌子崇的理智撕碎。
“帮我……”
他听到楚樱虚弱地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身子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量,往前方倒去。
帮她?怎么帮她?
凌子崇残存的理智在飞快地思考,楚樱只教过他怎么杀邪修,可没教过他怎么救邪修!
而且楚樱的情况与以往入邪的人不一样,她似乎也在被邪术折磨着。
凌子崇来不及思考更多,一个箭步向前,想先搀扶起楚樱倒下的身体。
眼看他的手即将碰到楚樱,凌子崇眼前的景象却突然一花,身前的楚大人消失了,楚府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在他视线中急剧扩大的红木门。
他立马意识到不是红木门在变大,而是自己在撞向这扇门。
眼见自己无法止住冲击之势,凌子崇只好将双臂护于面前,迎接马上到来的撞击。
他并未像预想中的那样撞开红木门,而是直接穿过了它吗,像一个没有形体的鬼魂。
木门后是一间幽致的书房,陈旧的红木家具整齐摆放在房间左侧,凌子崇看了一眼桌上的笔墨纸砚,做工说不上特别讲究,但也算是品相不错的文房四宝,看得出书房的主人不是个穷酸的书生。
房间的右侧被绘有山川湖泊的屏风隔开,后面像是一处用于会客的空地,只有一方小茶几简单摆放于其中,一个男人在此间来回踱步,神色烦躁,靴子踩在一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发出鼓点般的咚咚声。
凌子崇扫了一眼男人的脸。
他的身体僵在原地,目光再也无法从那个男人的脸上挪开。
房间里萦绕的淡淡檀香,像一把钩子,将早已被凌子崇封存的记忆全部勾了出来。
他记得这个房间,这是父亲生前记账的书房,他年幼时总喜欢跑到房间看父亲在账本上写下一串又一串晦涩难懂的数字,不是因为他多么喜欢算数,只是因为他喜欢坐在父亲的怀里,父亲没练过武,他的胸膛并不厚实,却非常的温暖。
“爹……”
凌子崇唤了父亲一声,可凌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木板发出的响声甚至比先前还大了一些。
凌子崇想伸手拍拍父亲的肩膀,他的手臂却如鬼影直接穿过了父亲的身体。
嘎吱。
他听到红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进屋来,他的手上戴着一串名贵的玛瑙手链,臃肿的脖子上则是一条翠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