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日,晴。
凌子崇站在阁楼顶端,火光在他脚下流动、汇聚,仿佛一条火焰巨龙。在以前,黎明的火光是属于城内歌舞升平的三瓦四舍,可现如今,火光是紫京卫的火把,他们在天色里熊熊燃烧,将南国惨痛的一页历史烧成灰烬,仿佛从未存在过。
自从画眉之乱爆发,紫京的夜晚便再未对平民开放过。每值宵禁期间,全副武装的士兵会穿行于大街小巷,搜查画眉叛党。画眉王是南国最大的封侯,其党羽在国都盘根错节,牵连颇深,凌子崇记得最早执行宵禁的那段时间,几乎每一晚,都有士兵的喝骂与男女的哭嚎从夜风中传来。
凌子崇一跃而下,仿若优雅的鸿鹄,往东德坊的方向飞去。
在国都,轻功是被严令禁止的,每一段空中栈道的警戒位上都会安排几名弓手,时刻监视城中状况。但此次凌子崇带有画鬼寺特批的搜捕令,弓手们没有难为他。
老许已在顺民油铺前潜伏许久,他的身子隐藏在街角的阴影中,背部紧绷,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刀上,眼睛却时刻盯着油铺前的动静,如一只蛰伏的猛虎。
凌子崇悄无声息地落在老许身后,问道:“情况如何?”
老许舔舔嘴唇,饶有兴趣道:“东德坊的线人说的没错,这油铺子果然有猫腻。打我监视这里算起,三刻钟内已经有五人进入铺子,却无一人出来。打几桶油,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说罢,他转头向凌子崇问道,“搜捕令怎么样了?”
凌子崇取出令牌,“刚刚批下。”
老许嘿嘿一笑,把牌子揣进衣兜,“有兄弟当官就是好啊,搜捕令说来就来,若是走正常流程向楚大人申请,没一天两天可批不下来。”
凌子崇苦笑道:“大人前几日才回紫京,估计正忙着向上面递交报告,自然没空去管搜捕的事。”
老许拍了拍凌子崇的胸脯,低声道:“这次我进去捉人,你在外面放风,事成之后寺内发的奖赏,你四我六。”
凌子崇点头道:“好。”
有了凌子崇的同意,老许顿时来了动力,整个人如捕食的猛虎扑向油铺。虽然他已年逾四十,可脚下的功夫却看不出半点老态。他大喝一声,抽出腰刀,锃亮的刀身在晨光下闪着耀眼的光,瞬间劈开油铺大门,冲了进去。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老许便提着六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出来。五个是方才进油铺的客人,一个是油铺的老板。
凌子崇依旧在阴影下注意情况,油铺门口却已警戒着几个东城区的捕快,直到老许亮出搜捕令,捕快们才收刀入鞘,上前询问状况。
老许简单道:“六个非法持刀的蟊贼,没有向官府登记门派。”
在南国,平民百姓使用的武器皆有严格的长度和重量规定,只有入了官籍、军籍或官府登记在册的江湖门派弟子有权使用杀伤性较大的刀枪棍棒。
一个捕快警惕道:“是画眉军的人?”
老许还没回答,那被绑着的油铺老板赶忙否认:“不是!”
老许摆摆手,说道:“没那么严重,只是私下做刀剑生意。”
油铺老板忙不迭地点头,巴不得承认自己的罪行。如今画眉之乱的余波未息,各地官府风声鹤唳,本着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道理,把江湖案件一律打成画眉叛党作恶的前例屡见不鲜。
他们私卖刀剑,撑死打十几大板。若被当成画眉叛军,说不准得掉脑袋了。想到此处,油铺老板声泪俱下,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罪行交代明白。
待捕快押着六名犯人返回衙门,凌子崇才从角落现身,取出一盒药膏,交给老许,“回去先将药膏加热再往腰上的淤青涂抹,早晚两次,涂抹五日。”
老许“嘶”地吸了口冷气,“你是神仙吧?这都能看出我的腰伤。”
“你的内力在腰部运转不畅,仔细观察便看出来了。”凌子崇道,“油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