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翻开了朱雄英刚递过去的奏疏,突然眼中寒光一闪,嘴里嘟囔了一句:
“他怎么还不死...”
正在下首位帮忙的朱标有些吃惊,停顿了半晌才问道:
“父皇说什么?”
朱雄英也有些吃惊,这本他记得清楚,是督察院的奏疏,上边的官员落名写的是臣李善长谨奏...
又伸头看了看,幸好这会儿那些大学士们都不在,要不这句话传出去,又要惹出天大的乱子...
朱元璋没再说话,低头看起了奏疏。
“山东鱼户累年隐匿税课,逮捕进京,督察院严查审办,证据确凿详实,相关鱼户亦供认不讳...”
“税赋乃国家岁入大宗,逃避不纳尚且违法,隐报居心更是叵测...”
“臣等共议以为,一应案犯此举犯法,其心不纯,其身不正,其罪当诛...”
“然陛下有好生之德,以为民本,仁心感昭日月,故臣与督察院一众同僚酌情定罪,决议将一应案犯人等共计六十流放岭南,请陛下定夺...”
朱元璋眯着眼想了半晌才在上面写道:
“商人匿税,自古有之,况贫民乎?”
“着即全部宽宥其罪,减免案犯税赋,发回原籍...”
“皇爷爷,喝茶...”
趁着朱元璋把墨吹干的功夫,朱雄英又添了茶,递给朱元璋。
刚才老爷子的话他听得清楚,意思绝对是要弄死李善长。
而李善长作为六公之首,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想弄死他一个就要弄死一大群...又是数万人的大案...
朱元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深深喘了口气,突然扭头看着朱雄英:
“大孙,你可知道这个李善长在想什么?”
朱雄英有些哆嗦,扭头和同样有些吃惊的朱标对视一眼,又摇摇头:
“孙儿不知...”
“呵呵呵...”朱元璋笑着摇摇头:
“不知道好,咱来教你...”
说话间顺手把手里的奏疏递给朱雄英,接着说道:
“善长是法学大家...大明如今的茶法、盐法、制钱都是出自于他,这些法有多严苛,你心里也有数,况且连坐之法也出于他”
“他这个人心里只有刑律,按他的意思,这些逃税的人都该死!”
“可他还知道,这些渔户在咱这算不了什么,咱绝对会宽宥其罪,发回原籍...”
“一个跟了咱大半辈子的人,他甚至要比你爹更了解咱,咱心中怎么想,他恐怕早就门儿清了...”
朱雄英默默的听着,又默默的看着老爷子把手紧紧的攥着,又缓缓的摊开,而后接着说道:
“所以咱的萧何就取了个折中,流放...这样既不和咱完全对立,又没有喧宾夺主,让朝野觉得咱是听了他的意思...”
“传出去了还能让咱有了圣明,让天下称赞咱是个仁慈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