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看到的却是晴天霹雳...满目的疮痍。
杂乱的脚印昭示着屋子里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女子衣衫裸露,下体淌血,浑身都是被鞭子和巴掌抽打的伤痕与乌青,脑袋无力的偏在一旁,死不瞑目。
唯有拳头攥的紧紧的,掰开之后,李文忠看的清楚,手心儿里是一个十分粗糙,成色极差的银镯子。
被攥的都变了形,整个儿都握在了手心儿,才没被那些溃兵发现。
那是雷大虎用所有的功勋换的,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旁边是蘸血划着的几个字,依稀可以辨认...虎子哥...辈子...新娘...
她是个乡下的姑娘,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村子,雷大虎说她只会写那几个字...虎子哥...辈子...新娘...
就那七个字,听说她学了两个月...
她盼望着做新娘...一个连笔都不会握的人,硬生生学会了别人的名字...
可她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写出来是个什么样子...
李文忠想了好久,才依稀猜测出那句话应该是...虎子哥,下辈子,我再做你的新娘...
这句话本来的含义应该是,虎子哥,这辈子做你的新娘,我...
而之后,李文忠见到了他这一辈子都难忘的场面。
一声惨叫之后,雷大虎疯了...那副表情他几乎无法形容...
充血的瞳仁,狰狞的脸,充满了怨毒与憎恶,让人看上一眼就止不住的毛骨悚然,地狱间的恶鬼大抵不过如此。
李文忠理解他,这件事搁在自己身上也疯。
前一瞬还在憧憬成亲的美好,记得去村子的时候,雷大虎还眯缝着小小的眼睛,喋喋不休的说着。
聘礼下多少,嫁衣选什么料子,迎亲的时候骑多少匹的马,用多少人抬的轿子,成亲的时候放几响的鞭炮。
要摆多少桌的酒席,都请哪些贺客,还说姑娘家里人死的早,要多找些人闹腾闹腾,充当娘家人,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还有接生的时候用哪家的稳婆,将来要生几个娃儿,要找军中的哪个夫子给娃儿们教书。
甚至自己死在战场之后,要托付谁来照顾妻儿,如果能活到不打仗的那天,要去哪盖一间什么样的房子定居...
大喜与大悲...
其实就差一个时辰...就差一个时辰...因为他们赶过去的时候,尸体还是热的...
之后在一个山洞中找到了那三个乱兵...然后李文忠就被撵了出来。
只能听到山洞里头传出来溃兵的惨叫与雷大虎一声声的问候:
“有事找咱,为什么欺负一个弱女子?”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等李文忠等人进去的时候,雷大虎正瘫靠在石壁上哭...
地上是一摊子碎肉...可以包饺子那种。
最后雷大虎要出家,是老爷子劝了下来。
只是从那以后,鲜衣怒马、话唠一般的少年话越来越少,变得沉默寡言。
每战必为先登,变得极为嗜血和好杀。
为了缓解他的情绪,李文忠强硬的带着他去了青楼......
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雷大虎人还活着,心已经空了。
后来开国论功行赏,老爷子让他在苏杭做个偏将,他拒绝了。
他说这辈子只有三个念想,一个是老娘,一个是当年的姑娘,一个是皇上。
老娘已经埋了,姑娘也已经埋了,只想跟着皇上了此残生,如果可能还要给皇上挡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