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东连忙接起电话，刚听一句便说道：“媛媛，你稍等一下。”
然后招手示意周海洋在他对面坐下，按下电话机上的免提键：“好了。媛媛你说吧，你在哪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方小媛说：“在学校呢，这是传达室的公用电话。爸，我刚和班主任吵了一架。”
方启东和周海洋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
方启东连忙对着电话问道：“为什么呀？”
“她非让我学文，要我去文科班。”
“媛媛，这个问题咱们前几天不是讨论过了么？如果你想学理工，爸妈都支持，但你也要量力而行，如果什么时候感到有些吃力了，尽早转文科也不是不可以。”
“就因为我这次物理考得不太好，她就断言我不适合学理工，这是什么道理呀？！”
“也许老师觉得你的思维方式更适合死记硬背吧？她会不会是担心你学理工科，到时候考不上比较好的学校？”
“她就是觉得我不够聪明、比较笨呗。可我将来就是想学计算机，哪个学校的文科有计算机这个专业呀？真是的。”
方启东解劝道：“媛媛，今后计算机都普及了，用计算机不一定要学计算机这个专业。你学文科出来也可以用计算机嘛。”
“用计算机跟干计算机不一样。爸，你和我妈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够聪明呀？可是我觉得海洋大哥也不是特别聪明，人家为什么就可以学理工科，人家为什么就可以干计算机。”
方启东听方小媛这么一说，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尴尬，偷偷瞄了坐在对面的周海洋一眼。
而此时此刻的周海洋，已经满脸涨的通红了，一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
方启东见状，连忙试图转移话题：“媛媛，这不是聪明与否的问题，而是适合与否的问题。
你如果坚持要学理工科，爸妈没意见，但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把数理化这三门学科的成绩搞上去，证明给班主任看。”
“有没有搞错呀？这是我的决定，我将来学什么、干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情，凭什么要我证明给她看？我根本用不着她同意！”方小媛最后说：“爸，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告诉你，如果班主任跟你们联系，你们可得跟我站在一条战线。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你们跟她想法一样，我也照样不会学文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方启东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按了一下免提键挂掉电话，略带歉意地对周海洋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刚才还以为是媛媛这孩子学习上又遇到什么困难，想让你听听，好一起给她出出主意，你别听她瞎胡说。”
大概是想化解刚才的难堪，方启东忽然又发起感慨：“海洋，我比你大二十岁，你比媛媛大十岁，可我发现咱们更像是一代人，难道你不觉得吗？
我们的脑筋都被某些思维给限制住了，就比如这个许可证的问题吧，虽然觉得它不合理，怨声载道，但我们仍然只会去想怎么搞到它，而不会去想怎么搞掉它。
你们这代稍微好一点，能够在一个限定的范围内发挥创造性，但看样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关键是跳不出思维的框架。
如果换作媛媛她们这代，肯定就会说：凭什么非得要这个许可证，没有这个证我照样可以制造出微机来。
咱们国家的一些问题，也许等到媛媛她们这代人就会有希望了。实在不济，再下一代应该能行。”
而此时此刻的周海洋，完全没听进去方启东这番颇有见地的预言，更无从体会到其中的深刻含义。
他满脑子挥之不去的，却是方小媛刚才在电话里给他下的评断……
连自己辅导的高中生，都能看出他不是特别聪明，这让一向自诩有自知之明的他，顿时不免的感到有些悲哀和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