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的房间在招待所的走廊尽头,是一个挺大的套间。
范丽莉站在客厅里四下打量着,说道:“真宽敞,比我的标准间大两三倍。”
“这算什么,你再看当地的处级干部住什么样的房子,我这就差远了。”老杨在桌子上摆好杯盘碗碟,把烧鸡倒在盘里,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洋河大曲,问道,“你也喝点儿?我只有这个。”
范丽莉挺痛快地说道:“行啊。”
“我刚才没怎么喝,你好像倒喝了不少,确定还能继续喝?”老杨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范丽莉嘿嘿一笑:“我刚才都给吐了。”
老杨又看了一眼范丽莉,会心地笑了:“你叫我老杨吧,别先生先生的,感觉特别扭。”
“我是拿不准怎么称呼您好,因为严处长叫您老杨,所以我担心您可能不喜欢这么叫。”
老杨看着范丽莉:“为什么?”
“感觉你们俩好像不对付。”
“我要是和他那种人对付,”老杨把两个酒盅斟满:“你就不敢这么晚跑到我房间跟我喝酒喽。”
“没错,我觉得您和他们就不是一路人,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哦对,鹤立鸡群。”范丽莉端起酒盅:“刚才在酒桌上我看得出来,您挺孤独的,而且挺憋屈。”
老杨和范丽莉碰一下杯,就一饮而尽,夹起一个鸡腿放到范丽莉的碟子里,叹口气说:“再忍忍,不到一年我也该回燕京了。”
“您原来在燕京什么单位?”
“不是原来,现在还在,机电部。”
“那您在江机集团是负责……?”
“负责呆着,”老杨苦笑一下:“我在机电部的干部序列里是副处,组织选派挂职锻炼的时候我犹豫过,是到地方政府部门呢还是到企业?
后来想企业应该更能发挥我的专业特长吧,就没去当什么副县长、副秘书长之类的,而是来江机当副总工。
本来最多两年就回去,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没想到搞成现在这样,谁都看我不顺眼,我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挂职,彻底被挂起来了。”
“您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们了?或者让他们觉得您瞧不起他们?我感觉那些人好像都挺敏感的。”
“我开始也怀疑,按说我在这方面很注意,一直很低调,从来不敢拿自己当京官,后来才了解到不是这个问题。
不知道什么人传的,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以讹传讹,说我打算在江机留下来,还要把鲁省老家的亲戚都接来。
传得最有鼻子有眼的,是我想当信息和自动化处的处长,要把姓严的挤走,这不是扯淡吗?
我是奔着回部里提正处和副司的,谁想跟他们耗在这山沟里?
结果姓严的就拿我当死对头,其他人也怕我挤不走姓严的,就挤他们中的谁,全跟我较上劲了。唉,这日子过的,真是度日如年啊。”
范丽莉搞不清老杨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反正范丽莉过两天便是路人,居然一下子掏出这么多心里话,不禁有些感动,同情地说:“我看出来了,他们对您不够尊重。”
“岂止是不尊重,”老杨又苦笑一下:“姓严的抓住一切机会挖苦我羞辱我。
他知道我是鲁省人,也知道鲁省人对武松都挺敬佩,刚才在酒席上他说的那个狗屁谜语,就是故意通过恶心武松来恶心我。
还有说什么他连工农兵学员都没混上,就是指我是混上的工农兵学员,有文凭实际上不学无术。
工农兵学员怎么了?虽然跟你们这些正规体系出来的不能比,但总比他一个中专生强吧?”
范丽莉又是斟酒又是夹肉,似乎除此之外再无更多办法来安慰老杨。
老杨把酒盅往桌上一蹾:“范小姐……”
“您就叫我范丽莉吧,别小姐小姐的,别扭。”
“范……丽莉,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