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焱眉头皱得更明显。
“路老师, 我给你讲我为什么喜欢她,”宋一栩很坦然,“很感人的, 你要是能理解我,就别追她了。她看你那个眼神, 你要是也追她, 我肯定没戏。”
路焱眉头稍松,觉得挺有意思。
人还是年龄小点有意思。
他对宋一栩怎么情根深种不感兴趣,不过对他不在那几年钱佳宁怎么活的挺感兴趣。他往后靠, 靠实了,示意宋一栩继续。
“路老师, ”宋一栩说,“我小时候,特像女孩儿。”
特像,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那么像。同龄男生都有窜到一米八的了, 他还是瘦瘦小小, 留个妹妹头,说话声音都细细的。
放在不大好的学校里,这种小孩, 都是要被欺负的。
他也被欺负得很厉害。
书被撕,作业被画, 放学路上被堵进巷口要钱, 每天睁眼只有两个愿望;多喝牛奶,长高一点;放学时间别拖, 早10分钟, 就能躲开和他要钱的小流氓。
遇见钱佳宁那天是个周二。寒假学校还在补习, 周二最后一节课是最爱拖堂的数学。不出意外, 他又被堵了。
书包被倒了个底掉,钱还是多一分都没有。把他当取款机的小混混气急,一下一下扇他脸,扇得他眼冒金星。
扇完了又揪他头发,问他:“你到底男的女的啊?你怎么连喉结都不长?”
他开口,声音还是细细的:“我是男的……”
“是么?”对方恶劣大笑,“我不信,你把裤子脱了,证明一下。”
他语气不像开玩笑,宋一栩被吓哭了。有人来拉他裤腰,他跪在地上哀求,心里想,天啊,谁能来救救我啊,救救我,我给他当牛做马。
然后钱佳宁就骑着个电动三轮车从天而降。
她那年大一,放寒假,跟着老师去县城电视台做调研,还能混实习。住的地方离电视台距离微妙,走路太远,又没有直达公交,她和邻居混的脸熟,居然借到一个被淘汰的电动三轮。
淘汰归淘汰,这三轮车马力足,速度快,且因为快散架了开起来声音奇大,颇有震撼力,有时候还能带同学带老师。
今天它的作用是神兵天降。
三轮车轰隆隆地往前轧,所有人都只敢让路。钱佳宁车都没停,路过宋一栩身边的时候把他往后面一捞。
也亏得他那时候又小又瘦,自己也机灵地借了把力,一下就翻进了后面的斗。等和他要钱的小混混们反应过来,钱佳宁已经载他逃之夭夭。
她让他指路,把他送到了家门口。宋一栩坐在钱佳宁身后,看她意气风发地开三轮车,意识到有时候救人的不止有王子,也有女侠。女侠也未必骑马,三轮车也是一种很有杀伤力的坐骑。
这是他俩第一次见面,他下车的时候声音细细地问她:“姐姐你叫什么啊?”
她一扬头,发丝在夕阳里飘扬:“妹妹,姐姐做好事不留名。”
宋一栩:……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被揍狠了,反正第二天,宋一栩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哑。等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变声的时候,那个寒假快结束了。
他迟到的青春期来得猝不及防而迅猛,几乎像是为了迎接与钱佳宁的相遇。他感到下巴的皮肤下有呼之欲出的胡茬,声音变粗,个子也在肉眼可见的长。但这些改变毕竟过于微妙,再加上妹妹头盖着前额和鬓角,大家还都当他是那个随便欺负的小可怜。
但他心里是知道有不一样的。
一种雄性的、爆裂的因子在他体内滋生,让他对那些推搡他的人有了抵触和抗争的欲望。终于,在一次被逼着跪下的时刻,他爆发了。
那是一场男人之间的战斗,最终以所有人被抓进派出所作为结局。当时县城里在做一个打击青少年犯罪的专项活动,竟然还派县城电视台来对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