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的絮语中轻声说:
“我是想告诉你,人不会,一直这么倒霉的……”
他像是被打了一闷棍,忽然说不出话了。
钱佳宁心脏怦怦跳,脚步又移不开。见路焱不说话,她继续说:
“峰回路转,否极泰来,我一直相信,这些话会被造出来,都是有道理的。我觉得,你不会比现在更差了,那你以后,应该就都是上坡路了。”
他还是站在黑暗里一言不发,钱佳宁深吸一口气,继续不管不顾地说:
“我妈妈让我把你劝回来,我妈妈是想让你回去的。我……对,我刚开始,是觉得和你住在一起有点尴尬,不过我现在……”
她忽然往前踏了一步,把他从树影下拽了出来。
再开口的时候,一字一顿。
“路焱,我不服气。”
“他凭什么说你是灾星?我小时候家里也遇到不少事,我爸妈也离婚了。可那都是我爸不对,他们凭什么说我和我妈是灾星?明明是别人在犯错,我们才是被牵连的,凭什么把责任怪到我们身上?”
“我就要证明给别人看,我和我妈才不是灾星,离了他我们只会越过越好。路焱,你也不服气吧?你才是那个负起责任的人,结果负责任的人反而承担了所有指责。”
她声音清朗,声声叩进他心里。
“但是事情不会一直是这样的,我和我妈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会好起来的。我妈说你父母都不是本地人,在这儿也没有其他亲戚,但是她答应过思琼阿姨照顾你,你就不算走投无路。”
他垂着眼看她,她有很亮的眼睛,睫毛纤长上扬,肤色被路灯照出细腻的光泽。她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拽着他的手腕,扬起脸和他对视,眼角有一颗细小的泪痣。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她是个爱哭的人,他觉得她雄赳赳气昂昂,像只喋喋不休且振振有词的厉害麻雀。
麻雀和他说:“你回来住。”
他被她拽走了。
回家的时候钱婉刚做熟饭,见路焱一起回来,一句话没多问,只是添了副碗筷。钱佳宁在饭桌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但绝口不提下午发生的一切。
他知道她也不会去班里说。
吃过饭她去洗碗,他回房间重新收拾行李。起身的时候看见书桌上的笔记本,他抓起来翻了翻,然后拎着本子出去找钱佳宁。
她在水流声里抬头看他,他抱起手臂,侧靠住冰箱门,视线没什么底气的偏移。
但说话的气势不能输。
“古诗,给我把重点画了,”路焱说,“太多了,我背不完。”
钱佳宁若有所思地点头,从碗柜上抽过一张纸巾,把手指上凝结的水珠慢慢擦干。路焱个子太高,和她说话的时候低着头,笔记本从身侧抽出来,很像战俘将武器上缴。
这也是路焱谁也不服的人生里……
第一次被人缴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