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关重大,你方才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直到现在,邵师爷和陆康的脸上仍旧充满了震惊。
他们死死地盯着张潮,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希望能从这位读书人的嘴里听到不同的答案。
张潮的回答一如既往,作为当事人,他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千真万确,我怎会用此事戏弄同知大人?”
闻言,对面的两人再次沉吟不语,似乎是在消化方才的信息量。
良久,陆同知再度开口:“袭击你们的水匪,你能确定是玄霜教?”
张潮一脸笃定之色:“我有人证,物证,以及水匪的供词,如果这都不能判定他们的身份,那还要用什么判定。”
“学生手里足有十颗水匪的脑袋,只要查明他们的身份,顺藤摸瓜,还不清楚他们是哪个教派的走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同知和邵师爷从杀人凶手问到战斗细节,足足盘问了半个时辰才开始转移重心。
从愤怒到震惊,再到冷静。
这两人还是想到了此事对自己的影响。
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塘周府的主要官员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们很可能被全部撸掉。
对于一个老官僚来说,当务之急并不是为那些死去的生员讨公道,而是想办法甩锅,补救,尽量减小祸事对自己的影响。
邵师爷拧着眉头思量许久,最后把目光聚焦在张潮的身上:“你刚才说过,那些水匪全都命丧于你手,是吧?楼船上的水匪也是被你肃清的?”
“是。”张潮点头。
“也就是说那一批夏税并没有丢失,水匪还没有将之转运出去,就被你成功反杀?”
邵师爷的眼中有精光闪过,一举一动都像一头老狐狸。
陆康的思维有些跑偏,听到幕僚的询问也开始关注这个重点。
被两个老政客审视,张潮不禁有些腹诽……不愧是狗头军师啊,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他们的反应倒也在张某人的预料之中。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对这两人抱有期待。
不期待他们能承担这件事,更不期待他们能挺身而出,为那些生员讨一个公道。
趋利避害是一个老油条最基本的操作。
要是塘周府有哪位大佬敢把此事大包大揽,敢于主动查案,张潮还真要高看对方一眼。
张潮正是预料到了这些才能合理地规划这两个工具人的用途。
他只是想多一个途径曝光这件事,并不指望他们能够承担这件事。
况且,考生被袭那是震惊士林的大事,区区一个同知也根本扛不起。
既然这两个老狐狸很会抓重点,张潮自然得顺着他们的意思了:“邵先生所言不差。”
“夏税现在何处?”
邵师爷有点急切。
“我有一个条件。”
张潮的回答成功堵住了陆同知的问话。
后者咽喉一哽,很有默契地和师爷对视一眼。
没听错吧?
还提上条件了!
怎么会有士子在我们的面前提条件?
习惯白瞟的陆大人有些生理不适。
你什么档次,我什么档次啊,你一个酸秀才巴结我还来不及,竟然还打蛇上棍。
陆康的眼神极度冷漠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当然。”张潮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
“哼!那是朝廷的银子,朝廷的税赋!你竟然敢用朝廷的银子来做买卖!”
“私藏夏税,胁迫府衙,这与劫匪何异?本官现在就可以点齐三班衙役将你缉拿!”
陆康霸气侧漏,一瞬间,一股紫红色的气血从他的体内喷薄而出。
整个花厅仿佛被浓烟笼罩。
陆同知的体表升腾起淡紫色的蒸汽,脚下的地砖登时塌陷出一个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