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田拭泪:“唐同志,别伤心,我马上去找组织,找我们的小组长,他就在街上,千万要坚持。”说完,他把腰带扎了扎,起身上街去了。
安家堂客和吴焜两人用汤泡着锅巴,喂着唐元明,又给他把全身的伤换了药,伤口上的血止住了,不知何时,唐元明又昏睡过去了。
又是黄昏,又是可恶的小雨夹雪,滴在人身上象冰珠子冷。
安守田回来说:找到小组长了,他晚上来,今晚把唐同志弄到灶门前睡。说完,从怀里抠出一个布包,里面是杂粮面。
等到天黑尽,三人把死沉死沉的唐麻子,艰难的移到堂屋兼厨房兼客厅,在灶门前铺上软和的稻草,放在上面,借着灶孔里的火焰热度,不一会唐元明又醒了,无神的望着火,给他喂了一大碗杂粮糊糊后,吴焜把他推侧身,背对着灶孔,烤背上。
天交二更时,大白狗刚叫两声,就被主人捂住了嘴,上了笼罩。
一个四十来岁的剃头匠悄悄进来,看了唐元明,把他扶坐起来,笼上了一件用碎布镶拼而成的马甲棕背心。又从肩上搭裢里抠出一小捆干芋头藤和两条干小鱼,安家堂客一见——这可是补元气的好东西,急忙接过,洗了,细细地剁成小节,放进灶上的鼎罐里炖上。
剃头匠小组长刘步权说:“我们关市党小组只有三个人,老安是交通员,我是个穷剃头匠,一大家子,吃了这顿没下顿,没有办法给俩同志提供更多的帮助。还有一个党员更穷,单身汉,还是个瘸子,这会在外面隐蔽放哨。”
他脸色严肃:由于吴焜他们没到铁峰交通站联系,至使万县县委失联,非常焦急,似乎还要采取措施寻找你们。铁峰交通站的交通员今天还来过养鹿联系。这次很怪,抓逃兵吴焜的通知,只发到万县城防警备区,没发到云阳这边来。而且没有缉捕红匪的告示。
吴焜仔细想,估计组织上找了具尸体顶替唐元明,报上去处决掩埋了,李德彬想法把吴焜逃跑和唐元明的事分开处理的,只有抓逃兵吴焜的通告,没有抓红匪唐元明的告示,因为唐元明已经死了。
议了一阵,几人觉得情况就这样了,又来商量后面怎么办。吴焜提出还是要走,因为养鹿的几个党员太穷了,养不起,而唐元明现在急需营养,耽搁不得。再说这里距万县太近,时间长了,消息封锁不住,容易出事,还是到下一个交通站鱼泉去休养,安全些。
老剃头匠党小组长刘步权最后决定:“原来准备明天让安守田到铁峰,向党组织汇报情况的任务,由单身汉瘸子党员去完成吧;安守田明天以买土豆种子的名义,护送唐、吴两人到鱼泉;由他去雇一个骡子客,牵骡子到养鹿场东边大路上等候,唐、吴由安守田护送,走小路绕过养鹿乡集镇到场外东大路汇合。”
最后一个问题——经费,四笔:1、雇骡子的定金;2、安守田换土豆的货物或者购买的钱;3、唐、吴、安、骡子客,共四人一骡,在路上的伙食住宿,银洋约需一块半钱。4、治疗唐元明的药费和营养费数额极大,无上限!
老剃头匠小组长,搓着头,最后下大决心主动承担了雇骡子的定金借贷集资任务,其他三笔没着落。
等到议好了,吝啬鬼吴焜才从腰带里抠出了钱,给一块钱让付雇骡子的定金,后续款项由他责任支付。路上的花费也由他负责筹集。此时,他想起李德彬那富有深意的告诫——最重要的是活着,不要管那么多。
次日晨,养鹿东大路口。
一个叫“鼎罐”的骡子客,22岁的样子,背着一个用布包着的鼎罐,淡淡的看了吴焜和安守田搀扶而来的唐元明,三人合力把唐元明捆到骡背上。
他这才问:“什么病?”吴焜茫然望安守田,安守田茫然抠头上的诸葛帕。
“痨病。”老剃头匠刘步权在旁定了音,吴焜立即在旁佐证:“唔,对!痨病,得了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