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没有再问章熙是怎么处理李氏和何四,或者是关于这件事的任何后续。
她知道章熙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他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因深知他的自责和愧疚,她反倒有些释然。苦痛有人分担,也不再那般难熬。
他环着她的腰,她抚着他的背,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彼此都很享受此刻的安宁。
许久,章熙才出声:“再有十几日就是除夕宫宴,我想带你一起去。”
他说得轻松,仿佛这场宫中夜宴不过是最寻常的一顿晚膳。
桑落的手一顿,很快就明白他的用意,没有任何迟疑的,她柔声道:“好。”
他既想要她去,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她不问,章熙反倒更加仔细地解释,“每年的除夕,陛下酉时都会在大明宫宴饮群臣,庆贺正旦。照制,那日白天陛下要检阅军队,我大约是不得空,到时若是赶不及接你,竹西会将送你到宫门口,我就在那里等你。”
他细细叮嘱,“那日皇亲国戚,文臣武将都会在大明宫御座前磕头领宴,你只需跟在我身后就好。”
桑落静静听完,直到这时才不确定地问:“我去……合适吗?”
那日去朝贺领宴的,是整个帝国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一群人,而她的身份……她怕给他丢脸。
章熙道,“你是圣旨赐婚,我未过门的妻子,比谁都名正言顺。”
他从前一心想把她护在羽翼下,给她遮风挡雨,不让她受一点外界的侵蚀。如今他改变了主意,既然纷扰不休,他索性将她带出来,与他并肩而立,好叫世人睁开眼睛看看,他的落落有多好。
桑落看不到他说话时的表情,只单听语气,也能想象到他此刻冷傲不羁的样子。
她心中异常安稳。
至于那日要见什么人,会遇到什么事,只要有他在,她一往无前。
心中一动,她说:“我正好也有事要与你商量,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为何?”章熙翻身坐起,他黑曜石般的瞳孔漆黑如墨,看着她问,“这里不好么?”
桑落垂下长长的睫毛,看着自己的掌心,“只是觉得这里离京太远,你每日这样来回奔波,太辛苦了些。”
她若叫他隔几日再来,他必然不肯,她也舍不得他。既然这样,倒不如住得离京近一些。
何况沂儿那孩子,说什么都要守着她,到现在也不肯回顾先生那里,若是能住得近一点,他可好继续学业。
章熙眼睛里蒙上一层似笑非笑的促狭,开口道,“还没过门就知道心疼夫君,落落疼我。”
桑落想啐他,可看到他眼睛里细碎的欢喜,自己也不由笑起来。那些太夫人和秦岚泽带来的阴霾,也彻底消散不见。
章熙说:“年前事忙,等过了正旦,咱们就搬到京里去。那时你的伤估摸着也好得差不多,寻良辰吉日,咱们成亲。正好双桥街也该有女主人了。”
他总不能叫她没名没分地跟他。
她没有说话,只轻轻点头。垂下的眼睛,更显温顺,晕红的双颊,愈发娇艳。
章熙看得心热,不由道:“今晚上你来我屋里,我讲故事给你听。”
昨日他便要给她讲故事,却出了意外的变故,今日他又重拾这个话题。
桑落看了眼窗外,天色尚明,这个登徒子就已经开始不安好心。
“哄我睡觉为什么要去你屋?”桑落明知故问。
“淘气。”
他磁性低沉的声音如是说,桑落只觉得一阵头皮酥麻。他知道她喜欢听他的声音,刻意再压低两分,声音好似有了颗粒感,像是从她的心头磨过去一样。
章熙说:“你的床汪表妹睡过,我怎么能睡?”
他说得一脸坦然,仿佛跟其他女子保持距离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语气中甚至还有责备,责备她不该那般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