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熙原本已经打算放过桑落。
想要给彼此一个体面的收场,今早他甚至都没有跟她道别。
只因怕自己会反悔。
他用尽全力,想给她一个全新的人生。
然而,他还是后悔了。
或者说从今早离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了。
他将悔意深埋在心底,试图忽略那些情绪的存在,试图渐渐释怀。
可秦岚泽却轻易将他们勾了出来。
若是要跟那么虚伪的女子共度一生,他宁愿同岳桑落继续纠缠折磨。
她不爱他又怎样?
她厌倦他又怎样?
他还没有叫停,他还爱着她,那就够了。
既是强求,那就强求到底!
章熙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
在月明星稀的冬夜,他驰骋在来往西山的路上,忙碌奔波了一天,他非但感觉不到分毫疲惫,反而如同十七岁头一次上战场一样,他深入大漠腹地,热血沸腾地想要建功立业。
今夜,他又变回十七岁的自己,而他要去征服的,不是敌人,是比敌人更加冷血、无情的女人。
是她先招惹他,给他种了名叫“情”字的蛊,他已病入膏肓,解脱不得。
既然逃不开,那便一起沉沦。
爱恋也罢,折磨也好,只要是她,只能是她!
章熙一口气奔到西山别院,豁开大门后,他兴冲冲地冲到桑落的房间,却见一室冷清。
他有些茫然的愣在当场,不知发生了何事。
房间里陈设、布局什么都没有变,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了。
空荡荡的。
巨大的落差感,叫他感到一阵晕眩。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月光下自己的暗影,心中升腾起焚烧一切的滔天怒意。
“主子。”
章熙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竹西,问道:“人呢?”
竹西将身子弯的更低,“姑娘今早走了。”
“去哪里了?”
像是来自地狱的深处,他整个人充满弑杀,戾气盈天,“我不是叫你照顾好她?”
竹西跪下来,头磕到地上,发出“砰”的声响,他声音倒是平静,伏地请罪,“请主子责罚。”
“我问你,她去哪了?”
“……属下不知。”
章熙冷笑出声,“不知,好个不知!”
似是气到极致,他一脚将伏地不起的竹西踹翻,像是笼中的困兽,他双眼猩红跟上去,“谁准你放她走的?”
如今年关将近,天寒地冻,她们两个弱女子,要去哪儿?能去哪儿?
且他今早方走,到晚间桑落就不见了,这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准备好的,可见是早有预谋。
那个凉薄的女人,她竟真的走了!
而竹西,从始至终都没有向他汇报过。
房间始终没有点灯,月光清凉如练,洒进几分月色,给整个屋子都拂动一层暗影,章熙就站在暗影中,阴沉地盯着倒在地上的人,气氛异常压抑。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俯身压下,带着迫人的威势,和极力隐忍怒意的声调问,“她人在哪儿?”
竹西肩膀微微一抖,继而重新伏地,“求主子责罚,属下不知。”
“你找死!”
章熙怒不可遏,刷地抽出腰间长剑,抵着竹西的脖颈,剑意森森,划出一道血痕,他问,一字一句,“你当真不说?”
淮左早在章熙将人踹翻时,就跪倒在地,眼见主子动了真怒,不由劝道:“竹西,你不要命了!快些说,岳姑娘到底去了哪里?”
竹西此时已经起身,任由剑尖划破肌肤,渗出血来,他跪得笔直,将生死置之度外。
义正言辞:“属下的确不知。若属下当真知晓一二,也不会告知主子。岳姑娘她不适合主子,不该呆在主子身旁影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