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一周,整个渊王府只可用寒酸凄凉来形容了。
这便是一个王爷的府邸,就连墙体都因年久失修而滋生裂痕,花草树木更是早已枯萎。
“这府中除了你,还有谁?”静娴问。
婆子说:“没有别人了,只有老奴一人伺候着殿下的起居,只可惜老奴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里,婆子不免心酸。
“除了你说那些,还有何人时常来渊王府,他们又是如何欺辱渊王殿下的?”
静娴未曾想过,阿渊在昆京的日子竟是这般艰辛难熬。
婆子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但凡是昆京的贵女少爷们,都素来以欺辱渊王殿下为乐,殿下不过是羸弱了些,又生得与寻常男子不同,他们每每过来,殿下身上都是带伤的。”
静娴默默地听着。
“你便将哪家贵女少爷的名单列给我。”婆子有些惊异,问道:“敢问姑娘是?”
“负责给你家殿下撑腰的。”
她从来都不是个善茬,更不会不去计较过往种种,但凡是欺辱过阿渊的,她总得想个法子慢慢讨要回来的。
静娴看了一眼屋子里昏睡的人,这大冷的天儿,便是连炭火都没有。
床上的被褥也都旧了,唯有几身勉强看得过去的衣衫,却都单薄得很。
她关了门,婆子手持拐杖,坐在门口呆呆的。
静娴问:“他是渊王,为何会落得个这般下场?”
婆子半晌后回头,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是站起身子,用那双被戳瞎的老眼看向静娴所在的方向。
“姑娘随老奴来。”
她引着静娴去了一间屋子,推开门的一瞬间,她便看见那挂在墙上的画像。
泛黄的宣纸上跃然而上一红衣翩跹的女子,便是用世间所有美丽的词汇去形容她,静娴都无法说出这种美丽。
哪怕只存在于画像上,都能让人惊叹着绝色容貌。
然而只是一眼,静娴便知道,她非凡俗人。
“画像上的,便是殿下生母,是当年西圣朝最美丽的女人,可惜自古红颜薄命,她的脸注定就是一场灾难,她是当今先帝从外头抢回来的女人,自她来后,先帝荒废朝政,日日纵酒循环,人们都说她是祸国妖姬。”
“后来圣上杀死先帝登上皇位,便又让她做了自己的妃子,遂诞下殿下,圣上虽贪恋那副容貌,可却容不得一个妖姬诞下他的长子,且殿下降生时天有异象,国寺崩塌,佛像碎裂,似乎这一切都在说明殿下是个不祥之人,故而圣上将他视作耻辱关在掖庭十年。”
“便是这十年时间,殿下生母遭百官弹劾,圣上听信国师之言,若妖姬不死,天下必乱,故而将其处以绞刑,更是她的尸体悬挂于城墙一月有余,便是要告诉天下人,妖姬已死,国祚可兴!”
说到这里,瞎眼婆子痴痴地笑了起来。
可惜她眼睛瞎了,只能哭出血泪来。
静娴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男人的贪欲罢了,可最后却要将这一切都归在一个可怜的女人身上。
“那她……是从何处来的?”
静娴问。
瞎眼婆子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她是从何处来的,只知道她是先帝外出征战时抢回来的。”
她这双眼睛,便是随着妖姬之死被人戳瞎的。
就连耳朵也被人割了。
只因她是那妖姬的侍女,她从未见过那样漂亮的女人,像个妖精,又像是跌落人间的仙人。
似生来就是高山皓月,明明就近在眼前,却让人无法触摸。
等到陆沉渊醒来时,静娴已经离开渊王府了。
她今日出尽了风头,更是将国师都比了下去。
伯爵夫人带着昌平郡主前来登门道歉时,正逢遇见静娴从渊王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