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岁的,也有看起来和我爹差不多年纪的。
他们都穿了一身绿袍子,说话也都和我爹一样,是细声细气的。
我也换上了一身绿袍子,被安排在了一处靠窗的位子。巧的是,带我过去见了师傅的,是那天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的哥哥。
“呦,这不是曹小满的干儿子小善吗?怎么,曹小满他想通了,送这孩子过来了?”
“呵……不是,这孩子有些顽劣,希望您能帮忙管教管教几天呢!”
“那咱家可丑话说在前头~这孩子我只能教教规矩,该打不该打的,咱家近来年纪大了,一双花眼可是看不清呐……”
“曹阿叔说了,该打该骂,悉听尊便,只要别打死,半个月之后他来接这孩子出去。”
“嗯~知道了,去吧!”
实话实说,明明他和爹也是一样细声细气的说话,可我觉得爹的声音听起来顺耳,他的声音就好像被人踩在了猫尾巴上,狠狠地用鞋底碾着,那个哥哥也是。
这让我泛起了恶心,差点把那串糖葫芦吐出来。
“曹小善,过来~”
尖声细气,师傅翘起来了兰花指,示意我跟着他去一个地方。
他领我去了一处佛堂似的地方,堂中挂着一副画像,和那日我在私塾见过的孔夫子圣像大有不同,可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总之,这副画像上的那人,没有胡子。
“跪下!磕头~”
扯尖了嗓子,师傅一拂尘顶在我的两边膝盖窝上,又死死地按着我的头朝地上磕去,所幸,最后是落在了蒲团上。
“知道他是谁吗?这可不是那些个酸秀才拜的孔老头儿,咱家告诉你,这是赵高~”
跪在蒲团上,我悄悄扭了头去看他,但也只能看到那绿袍子下的靴子,我想他一定是又翘起来了兰花指在指着画像。
“赵高,那可是秦朝的大太监,说好听点,太监是宦官,可要是不好听,那就不是人,你今天既然来了,咱家就好好教教你规矩和道理……”
规矩和道理?当太监也要读很多书吗?
五
“诶!你看,又新来了一个!”
“和天生看起来差不多大呢!估计和他一样,爹娘养不活了,卖进来的……”
“这看着不像啊?你看他长得比天生白净多了,脸也圆润,怕不是哪户人家获罪下狱送进来的……”
拜过了赵高,意外地我没被允许回去那方才来时的私塾,而是被一脚踢进了角落里的一间小屋。
一进去,门就被关上了,回头,有二十几双眼睛同时看向了我。
“诶!你叫啥!”
“我叫曹小善。”
“哪个善?是扇子的扇还是良善的善?”
被他们拉进了屋子中间,一个看起来黑瘦黑瘦的男孩问起了我的名字,这一问,我就不再言语,因为我不会写字,更不认得字。
可这黑瘦黑瘦的男孩却认得,他用手指蘸了水,在小屋的那唯一一张小桌上写了给我看。
我也不知道他写的对不对,但看上去像是那么回事儿,随后他又写了另外两个字,他告诉我那是他的名字,他叫“天生”。
“哈哈哈,就你会写字?!天生天生,名字再好听也不是被你爹你娘卖进来了?”
“来新人一个个都这么高兴?!还不快去给我干活!!!”
门口有尖声在骂,这一骂,屋子里由方才的吵吵嚷嚷一下子变得寂静下来,其他人都一个接一个地跑了出去,天生也拉着我跑了出去。
一路上跑着,穿过了三个院子,转过了四个拐角,我跟着天生他们来到了最开始的那处私塾。
和平常的私塾没什么两样,我们上起了课,但对于我而言,入目皆是天书。
别说是写字了,我连认都不认得。
在这里,没有“不知道”,“不认得”,不会就要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