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师要找的人是方清玄师弟,现任九华宗宗主云深。
起初他以为,方清玄脱离九华宗多年,与九华宗再无交集,然而之后的种种迹象却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
一、方清玄遁出红尘二十年,从未因经济拮据而做出街边卖艺或者打工赚钱的行为。
在上青城山时,方清玄去铁匠铺铸剑,直接就给了店家一颗金珠作为酬谢。
这哪是生活困顿的游方道人,便是一般的富贵人家都没他这般豪气。
二、尽管出世数十年,他却始终清楚九华宗的一举一动,对宗门情况了如指掌,鞭辟入里。
三、几年前的那场试剑大会,九华宗亲自向琉璃宫转达了方清玄退出武林排名的要求。
丝丝缕缕、蛛丝马迹,都在表明着方清玄与九华宗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晏无师想着,如果运气好真的碰上方清玄,有了方千泷这个亲生女儿,自己说服他留下的概率便会大大增加。
于是翌日一早,他与方千泷便踏上东进的路程。
苏离帮忙开具的户籍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晏无师将头发染黑,雇了辆马车代步。
逢人问起,便说自己是带着女儿周游天下的旅人,平时靠为富人家弹琴为生。
为了使说辞更加逼真,他还真的苦练琴技,每到一座城便毛遂自荐,跑去大户人家伴奏助兴。
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让方千泷有个好心情。
有时遇上财大气粗的人家,见到珠圆玉润、乖巧可爱的方千泷,还要携她出去游玩。
不仅包吃包住,还能免费旅游,纵是神仙来了也过不上这样惬意的日子。
因此方千泷的心情也在肉眼可见地变好,基本恢复到了晏无师与她初见时的活泼模样。
两人走走停停,在一个月后抵达九华镇下。
再临故地,不见旧人。
二十七年前,自己曾与谢吟到此一游,险些拜入其门下。
如果没有云深立的那条规矩,今时今日的他,或许便是一个超然物外的道士,同时也是方清玄的同门师弟了。
前尘往事一幕幕闪过,曾经的故人也一一在面前闪现。
最终旧梦不在、故人离散,唯余巍峨的九华山耸然屹立,无声述说着风情与变迁。
方千泷见晏无师对着高山沉默不言,拉了拉他的衣袖:“师尊,你在看什么啊?”
晏无师低头:“千泷,等会上山的时候,暂且别透露自己的身份。”
“好。”方千泷一向听话,虽然不解,也并无别议。
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
晏无师沿着大道缓步驰行,为方千泷讲解沿途风景,让她感受大自然的雄丽风采。
方千泷一路听的认真,听到不解处还要提问。
行至山下,被山前值守的两名弟子拦下。
态度还算客气:“这位琴师,我宗近日没有宴饮,无需舞乐助兴。你是否走错了路?”
晏无师否认:“不,我没有走错地方。今日上山,是为了拜会你们宗主。”
弟子只当他是玩笑话:“这位郎君莫要说笑,九华宗乃武林门派,不接受上门拜师以外的闲杂人等。”
晏无师再度否认:“你误会了,我上山见你们宗主,非是为了谋求一门营生。”
弟子打量他几眼:“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江湖中人啊?”
武功大成后,已可随自己心意收放自如。这两个弟子功力寻常,所以看不出晏无师的深浅。
晏无师负手而立,淡淡地道:“等见了你们宗主,我自有一番说辞。”
两名弟子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准到底要不要放人。
只因宗主云深素爱风雅,有时还真要请一些乐班上山演奏。
而且观这位琴师的举止风仪,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说不定是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