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玄环顾一周,握剑的手渐紧。
四下都隐藏着暗线,数十道目光或明或暗在门前逡巡。当他敲响大门,明显能感受到这些目光皆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或许是忌惮,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直到方清玄进门,这些人都未曾跳出来发难。
开门的是周伯,见到他惊喜万分。
恭敬又带着三分急切地迎入府内,迅速赶往谢绪住处。
谢绪面如秋日蜡黄的枯叶,双眼半开半闭,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习武这么多年,方清玄头一回为自己感到庆幸。
远渡重洋,若非自己功力深厚,估计赶到江南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得了允准,方清玄上前按住谢绪右手,为其把脉。
相由心生,气自身显。
方清玄看谢绪的第一眼,便知情况不妙,当搭上他的手,心中的猜测也彻底坐实。
钟鸣漏尽,病入膏肓。
御气在手,灌注入体。大半个时辰后,谢绪的眼皮才微微一跳,睁开眼来。
一见到他,谢绪便抬起身:“方道长…是你!”
方清玄又注进几汩真气,这才答道:“是在下,家主当心身体,勿要激动。”
谢绪示意周伯扶他坐起。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是不中用了。”
“在下不才,只要家主照我的吩咐调养,仍有数月之寿。”
谢绪不答,瞧了他半晌,颤颤巍巍道:“吾儿…真的…没了吗?”
方清玄本想直接点头,可见谢绪如此,到底于心不忍。
见四下无人,便摇了摇头。
谢绪闻言,浑浊的眼神逐渐清亮,激动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方清玄压低声音道:“谢陵如今的处境十分不妙,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小人作祟。所以他亦是情非得已,遣我代为看望您,望家主体谅他的一番苦心。”
谢绪:“我怎能不知…原以为自己又要承受丧子之痛,想不到上天垂怜,没让我带着无尽的遗憾下世。”说着握上方清玄的手:“他在北边的时候,有一家人受其牵累而满门尽灭。所以他是怕谢家也重蹈这样的覆辙,才不敢前来与我相见。唉…也真是难为他了……”
“家主不必多想,暂时将养着身体,待外间窥伺的宵小散去,我再寻机带他来见你。”
“不,他不能过来。”
谢绪死气沉沉的一张脸,此刻却骤然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神采。
依稀又变回昔日那端重而威严的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