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枯黄的落叶是深秋留下的脚迹，山谷间肆虐的冷风带着湿气将落叶腐烂成泥，不远处要倒不倒的朽木上停着几只乌鸦，半夜里不详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哀伤。
余晖尽了，落日在山顶消散了给予这阴森山谷最后的余温。山腰处有一间荒废已久的厂库，四周都是厚实的水泥墙，唯一的一扇铁门被沉重的大锁锁上。
程亦远双腿骨碎不能动，嘴唇干裂，覆着一层凝固已久的黑血块，头发凌乱不堪，瘫坐在肮脏的积水洼里靠着满是湿气的墙壁，怀里抱着一个已经没有气息的人。
程亦远用还能动的手腕，帮他藏了藏衣角，防止衣角浸湿，无力地抬起因被掰断而肿胀弯曲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怀中人紧皱的眉头，其实那满是痛苦的眉头已久僵硬到永远无法散开。
程亦远气若游丝地说道：“对……不起。”
他已经没有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了，只能在心里求他，陆槿，黄泉路上，你等等我，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好久之后，月上树梢。
程亦远意识逐渐消散。
“你这辈子遇到过多少很重要的人？”
“……除了我的父亲，只有两个。一个，要了我的命。另一个……我要了他的命。”
“你这辈子有哪些事难以忘记？”
“……很多。”
“你这辈子有哪些遗憾属于终身？”
“……我不信他。”
“如果再来一次，你会怎么做？”
程亦远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人影，一大一小，一高一矮，虚幻的童年在脑海里闪动。“许扬有句话说得很对。这个世界上真正爱我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的父亲，另一个是陆槿。如果再来一次，希望自己能认清事实。”
程亦远死了，抱着陆槿死在了荒山上。
“小槿哥哥！”一个五岁孩童稚嫩的声音在虚幻的童年里响起。
他正费劲地从人堆里钻出来，扑在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身上。远处悠扬沉重的钟声响起，正值正午，水星寺来来往往都是祈愿的人，程亦远差点走散。
“我家阿远长大了，着急的时候不喊爸爸了。”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站在两个小孩面前，好笑程亦远扑在陆槿身上，假装吃味地摸摸程亦远的脑袋：“看来今天我打扰你们俩了，该让你和小槿过二人世界的。”
“叔叔”陆槿含着笑意说道：“你要是不来，我可能就把阿远弄丢了。”
一语成谶。五年后程展真的不能陪着他们时，两人真的走散了，不过这次，是程亦远弄丢了陆槿，陆槿“死”在了程亦远的童年。
“爸爸爸爸，别说了。我们快进去拜见佛祖吧。”程亦远朝着程展撒娇道：“爸爸，我一会儿能不能吃糖葫芦啊？”
程展还未开口，陆槿抢先一步说道：“不行，糖葫芦太甜了。”
“呜呜呜，小槿哥哥。”程亦远整个人趴在陆槿怀里，小脸冲着陆槿一本正经的脸委屈巴巴地道：“我想吃糖葫芦。”
程展就站在一旁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
“程亦远，你记不记得前天晚上刚喊过牙疼？”陆槿双手紧紧搂住程亦远，毫不留情地回道。
“可是，可是糖葫芦不是糖，糖葫芦是水果。”程亦远瘪嘴狡辩道。
陆槿一脸正气：“程亦远，你当我是傻子吗？”
“哇啊——”程亦远哇的一声哭起来，抱着陆槿一个劲的撒娇：“哥哥哥哥，让我吃，吃吧，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糖，糖葫芦了。”
“你不喊牙疼，我就让你吃。”
“可是有，有虫虫咬我牙齿，疼。”
程亦远是个受不了疼的小家伙，不管是身体哪里有一点点疼就开始拼命哭喊。特别是打针时，还没进医院就开始哭喊，每次都要在医院闹上两个小时，打完针要么抱着爸爸不松手，要么抱着陆槿让他背。
“那就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