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十七年秋。京都。姜家祖坟地。
姜明越跪在爷爷坟前,双腿已没了知觉。
紧挨着这座坟,还有座新起的坟,那里葬着她的娘亲和父亲。
烧纸卷起火舌变成黑色碎屑飞在空中,姜明越口中喃喃自语。姜府的管家王书跪在姜明越旁边,眼角余光瞥向小主子。
管家怜惜这个才刚16岁的女孩子 。
她,挺得住吗?
管家最担心的,莫过于姜府很可能会很快易主。老爷是嫡长子,继承了几乎全部家产;他还有个弟弟,是婢女所出,因为庶出的身份,家产几无所得。
现在老爷夫人都走了,姜府现如今只剩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姐,只怕二老爷……
一声闷雷,雨云黑沉沉压在几人头顶,四下一派阴霾,如同末日。
野地里,风骤起。烧纸的黑色碎屑狂野地升腾而起。
一个衣衫不整的人,摇摇晃晃,穿过林地,在昏沉阴暗的天地之间,犹如鬼魅。
他似乎并不看路,直直地闯进了姜家的祖坟地。突然脚下一个趔趄,似乎有什么绊了他一下,他倒在坟茔之间。
起风了,空气越发潮湿。姜明越加快了烧纸的速度。火借风势,火焰腾起。
不远处,一双眼睛被火焰吸引,他使尽全身力气,再度站起,朝向姜明越的方向踉踉跄跄径直而来。
“救我。“这句话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他朝向火堆倒了过去。
管家正转身对跪在另一边的丫鬟说了句什么,那丫鬟站起身,就见一个面目不清的人朝着小姐倒了过去。
“鬼啊!“丫鬟失声尖叫。
管家受惊,跳了起来,只听一声闷响,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姜明越汗毛倒竖,急忙向左边侧身一翻,避了开去。
三人惊魂未定地互相看了一眼,管家壮着胆子,随手找了根木棒,一步一步靠了近前;丫鬟吓得瑟瑟发抖,紧紧跟在管家身后,姜明越迅速翻身爬起,也找到一根木棍攥住,走了过去。
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后背的衣服已经基本看不到。皮肉绽开,全是血乎乎的抓痕。
是人?是鬼?
站在这坟堆之中,谁又敢说那不是鬼呢?
姜明越最先冷静下来,“他在流血,应该是受伤了。“
丫鬟看自家小姐这怕是疯魔了,在这种地方,自己的命还不知道会不会被这怪物拿去,小姐却在担心这怪物受伤了。
“小姐,还是先安全回去吧。”管家稳了下来。不管那是人还是鬼,至少此刻他动不了了。他们撤离,应该是上选。
姜明越不动。“救他。”
这些日子里,死了一个又一个至亲的人,她却无能为力。
现在,她想救活这个人,这是她能做的。
管家和丫鬟傻了。天空划过一道刺目的白光,不一会儿,雷声又起。再不走,就会淋在雨里。
“晓燕,你去把车夫叫来。管家,你等会和车夫一起,把这人搬到车上去。”姜明越铁了心要救人。
管家思量片刻,“小姐,你和晓燕同去上车,我留在这里等车夫过来。”
姜明越点点头。两人离去。
管家和那人保持距离,一直等到车夫到来,管家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不管那是什么,心存善念,总是对的。
车夫是个练家子,荒山野岭,没点功夫傍身,那是远远不够的。
他运了内力,没费功夫就把地上的人背了起来。
管家跟在他身后快步走着,不时回过头去看一下,但身后再无动静。
马车启动,车里的人,全部松了口气。
车外,狂风夹裹着大雨,呼啸而来,似在追赶着马车。
姜明越看着这个人。
是个年轻男子。二十岁上下,健硕结实,身长约略八尺。一身猎装长靴。
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