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丰十八年,农历五月初九,阴云沉沉,大雨已然冲刷宥阳沉璧十来天了。沉璧虽多雨多雾,可城头的老看守说了,这是五十年不遇的大水。雨势只见一日一日大起来,草屋茅房倒的倒,破的破,已经不见好样子了。
沉璧知县沈家,是沉璧第一大户。初九这天,沈家夫人邹氏正生产。
“听旁人说呀,这邹氏不是个身份贵重的,因此两次生产月子,婆家娘家都不曾来看顾呢”“莫说这些,人家争气,生了个长子。沈知县也是个好性的,因此啊,不曾休了她!”“可是这孩子不也是早早夭折了么,沈家人好不可惜呀……哎呀呀,听说沈家大老爷正往来呢,要来看孙子!”
与此同时,沈知县之父---沈尚书正从上京来到宥阳沉璧。
雷电作响,声声入耳,让人听了心惊胆颤,人家屋里都一黑一白地闪着,一会儿闷雷,一会儿隆隆地响。
闷闷的夏风,从白昼吹到黑夜,终于两个时辰后,有人来报堂里的沈知县。“老爷!夫人生下一位小姐!”沈知县搓搓手里杯沿,笑道:“好,好,你们领赏去吧。”
屋外突然雷雨大作,倾盆而下。沈知县心里一惊,只觉得今年沉璧怕是不好过。叹口气,边摇头边往外走。
还未踏出门槛,小厮浑身湿透,身上趟着泥跪倒在门前:“禀告老爷!老爷!沈尚书他…雨天路滑,马车滑下悬崖了!”
沈知县震惊无比,踹了那小厮一脚,反复盘问了,直倒在地上。“这,这……爹呀!爹呀!”沈知县面色如土,流泪起来,随即昏倒在藤木椅上。
这边邹氏看女儿出生,也得知了公爹死了,于是专门问了来报的那人:“公爹…几时去的?”来报的小厮道“亥时三刻!”
邹氏暗觉不妙,产婆一边也道“小姐出生乃亥时三刻。”
强作镇定,邹氏缓缓起身。“鸳鸯,陪我去见夫君。”
话音刚落,沈知县已推门进来,邹氏定定站住,望着脸色苍白的丈夫,跪在地上。“夫君为公爹逝去而伤心不已,妾身一己实在难以分忧,可只是要请夫君为女儿起个名字,看上几眼。”
沈知县抬抬眼皮,坐在妆台前说道“夫人,你何出此言,雨下遍了,地气寒凉,你起来。”邹氏闻言起身。“只是她生于父亲被害时刻,让我…让我实难心无它念。”
邹氏一听不妙,沈知县脾性,她相处多年再清楚不过。为人清官,相貌堂堂,只可惜身为庶子,从小便不见父亲几面,庶母还被父亲生生打死。为了这样一个父亲,又对自己亲生骨肉心怀怨恨芥蒂,邹氏不敢再想。
叹气几声,沈知县抹抹眼泪。“我走了。”
邹氏不敢拦。只轻轻在襁褓婴儿身旁,看着嫩嫩的小脸,心生怜爱,珍惜地说道“就叫…江年。可好?沈江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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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吩咐大丫鬟鹂儿说道“咱们宥阳兴七日后给小女子办生七宴,想来是公爹头七,也不必办了。”
话说沈江年出生七日后,沈知县便要去参加沈尚书的头七,在这一日,沈家也要将沈尚书遗嘱里面的内容公诸于世人。
沈尚书有两个儿子,可惜都是庶子。长子是沈知县,还有个幼子,未及加冠。沈知县去往上京的路上,心里盘算得十分满足,沈家,就要交给他了。
不多时,果然如了沈知县所愿,三个儿女站在厅堂之中,各捧着沈尚书留下的房契地契,店铺买卖的条款诸如此类。
沈家二爷是个读书人,名叫沈若,此时正哭的伤心;沈家还有一个大小姐,沈知县沈丕和沈若的姐姐,名叫沈芳甸。
此人从夫家赶来,满面憔悴,眼里头深不见底。只见沈芳甸手里捧着传家的和氏璧。
沈知县恨恨地抹抹泪,朝姐姐那边看去。沈芳甸是嫡女,自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