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看过照片里的王花，那是个淳朴和稚气的农家姑娘，而现在坐在季烟面前的女人，画着精致的浓妆，眼里有着城里人的精明和市侩。
她微笑着朝前面的位置指了指，“季小姐，请坐。不知道您是想改善哪方面的问题。”
季烟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觉得最近脸上有点干，不知道你们这里哪款产品补水效果最好？”
王花拖着季烟的下巴观察了一会儿，给出了意见，“季小姐其实你的皮肤状态很好，如果觉得皮肤干燥可以打一些基础的水光。倒是你的黑眼圈有点重，是没休息好吗？我们有一款X嘉的水光针，配合着动能素一起打效果很不错，你可以试试。”
季烟摸了摸自己的眼底，神色有些黯然，“这么明显吗？”
王花迟疑地问：“季小姐是为了家里的事烦恼吗？”
季烟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
随即恍然大悟道：“你也看了直播。”
王花点头，“季小姐现在是南城的名人了，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我们都觉得你好厉害。”
季烟苦涩一笑，“厉害什么呀，都被赶出家门了，我知道肯定有人在背地里说我傻，但亲情这种事……”
季烟没说完，只是长叹一声。
王花沉吟片刻，突然开口道：“其实我和你一样，和家人的关系很不好。但季小姐你比我幸运多了，他们至少没想过拿你去换取别的东西。”
季烟面露不解，“别的东西？”
王花的眼睛半阖上，这个时候她的身上有一种沉郁而压抑的气质。
“王花，不是我的本名，我最开始的名字叫招娣，王招娣。我们那个村子很偏，也很保守，他们信奉养儿防老这句话，每个人都想要男孩儿。而我因为是女孩儿，所以不招人待见，就连生我的爸妈，每次看到我都是非打即骂，在他们眼里，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他们不是没想过把我送人，但在那儿，女孩子，不值钱。他们不得不把我留下来，给我取了‘招娣’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能给他们带来一个男孩儿。大概是在我五岁那年，我妈终于生了个男孩儿。季小姐，你可以想象，王波出生后，我爸妈有多高兴，他们给他买最好的奶粉、最贵的衣服，而我买一本书他们都要推三阻四，想了各种理由不让我买。”
说到这里，王花讽刺一笑，“所以我只能捡别人不要的旧书、文具，我拼命地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证明给他们看，我不比男孩差！可高三的时候，我爸摔断了腿，家里少了一半的收入，为了给他治病，家里花光了钱还欠了债，他们就逼着我辍学，要我外出打工给王波赚学费。我不肯，他们就在我的饭里下药，让我错过高考。”
季烟没有说话，任何安慰的话在这个女孩苦难的人生面前都格外苍白无力。
“我的老师说我是班上最有可能考上985大学的学生，可因为他们，我的人生全毁了。”
再谈起这件事时，王花很平静，她没有流泪，这么多年，她的泪早就干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或许是面前的女孩和她有着类似的经历，又或许是她压抑了太久了，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本以为没能参加高考就已经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可我所谓的家人觉得这还不够，他们把我卖给了一个老头子，就是为了送王波上大学！梁汉德是个酒鬼，只要我不听话他就会打我，他每天变着法子地折磨我。我好几次跑回去向他们求救，可他们怎么说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招娣，你就不要闹了。’
‘管不好自己的男人，那是你没本事！’”
王花讽刺一笑，“所以你看，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有些人本来就是畜生，又怎么能指望他们好好做人呢。”
听了她的经历，季烟的心都被揪紧了，“那你现在怎么样？那个男人还跟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