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听到这话登时一怔,他起初还以为是王政信不过他,只是看了半晌,见其神色不似作伪,终于忍不住道:“州牧,欲成大事,岂可有妇人之仁,高帝昔日若不背盟击楚,又如何能有大汉四百年之辉煌?”
“政不敢自居大仁大义,只不过若无必要,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这个“若无必要”,自然便是在自家利益没有受损,安危没有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了,譬如王政当日杀陈皎
。之时,也曾犹豫挣扎,天人交战,最后为了以防万一,却还是做出了宁可杀错不能放过的决断,那时的他,便将这等原则底线直接抛诸脑海了。
周尚却是不知道此事,听到之后虽是略感失望,却也大生佩服,更想到了深远一层。
人不负我,我不负人...
此子连对潜在的竞争对手若都能做到这般仁义,必然秉性不差,不是勾践高帝那般鹰视狼顾,同苦而不可共贵的雄猜之主了!
对我庐江周氏和瑜儿而言,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难得州牧有此仁义之心。”周尚道:“不过却还需小心提防,便是州牧无取江东之心,却难保袁术和其臣下有此顾虑啊。”
“如今孙策之乱为平,自是宾主尽欢,毫无见疑,若是州牧替袁术去了此等心腹大患后....”
周尚这话颇为有理,直让王政心中一凛。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便是自家没有夺取袁术基业的意图,可若是袁术被人说动了呢?
毕竟两人如今比邻而居,徐州和扬州靠的实在太近了,若无意外,早晚必有一战。
“周公所言甚是,政自会暗自留心。”王政道:“不过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将孙策这厮先料理了才是。”
“在政心中,此人武略超群,威胁更大,又和政素有旧怨,若不及早拔除,当真寝食难安!”
“不错。”周尚感慨道:“孙伯符的确是个少年英雄,若非此子气...吾其实亦很是看好他的前途,不过吾家和吴郡孙氏也算颇有渊源,瑜儿和孙策更是升堂拜母的交情,这件事情上恐怕难以助州牧一臂之力了。”
“此等强人所难之事,便是周公不说,政亦不欲为之。”王政摆手道:“不过周公和公瑾兄念着旧情,孙策却未必如此,便是孙策亦念旧,沙场征战,兵凶战危,他的部下又未必人人知道此时,认识周公和公瑾兄啊。”
“两位继续留在合肥,终究不甚安全。”
却听王政沉吟了会,续道:“周公,你看这样如何,这段时间可将家当拾掇一番,政不日将出发前往临湖,到时留下百十忠勇之士,待公瑾兄伤势痊愈,便护送你和公瑾兄前往徐州避开战乱如何?”
周尚思忖了会,点了点头。
对王政方才的话他亦深以为然,从孙策军出现在合肥第一日起,周瑜固然是左右为难,他何尝不是胆战心惊,而这次周瑜在冲营时的负伤更是让他萌生退意,这也是周尚这般急切认王政为主的原因之一。
王政主动提议自是最好不过,直接便可顺水推舟。
当然,王政这个建议的目的其实也是别有用意,再是信誓旦旦的言语终究是有风险的,而一旦周尚和周瑜去了徐州,那自然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插翅难逃了。
两人又商议了片刻,直到天近薄暮,眼看时辰不早,王政正准备去探视周瑜时,刚刚走出正厅,却见在门外苦侯已久的王熊已是直接奔了上来,一脸焦急地道:“将军,黄将军派来了信使到了合肥。”
王政当即脚步一顿:“出何事了?”
“禀将军。”王熊道:“便在前日,孙策军对临湖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猛攻,据说使用了大量攻城器械,守军百计守御,关键时刻西城门却被城内潜伏的孙策军内应打开了,守将陈兰当场身死!”
“什么?”王政剑眉一挑:“临湖失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