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立他们正忙着给百姓分发炭火,郢泽亦去查看医馆中病重的百姓们了,这青年男子一直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看着,却又没有上前领受炭火的意思,反而几次蠢蠢欲动,似乎想上前询问些什么。
见他又一次试图上前去跟萧立他们搭话,最后却又不知为什么,收回了脚步,楼绒绒干脆从后面靠近了此人,在他全神贯注地看着人群的时候,忽而出声道:
“有好心的富商来送炭了,真好啊,虽然炭火不多,但至少能帮大家撑过今晚了,到时候说不定朝廷的救济也到了,大家就不用挨饿受冻了。”
陈云此刻还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听闻此言,当即便感叹道:
“是啊,如若没有这批炭火,许多百姓能不能撑得过今晚还两说呢,我一直担心此事,同上峰去了好几封催促的书信,都没等到拨来救灾的薪炭,现在好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回头,看到楼绒绒的一瞬间,顿时惊慌起来,手足无措道:
“你……我……你……”
楼绒绒却没理会他的慌乱,只平静地开口询问道:
“城南街角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的那户人家,两个孩子身上的衣衫,是你将自己的衣衫送给两个孩子御寒的吧。”
陈云愣了一瞬,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衫,他来的时候,尚且因为天气寒冷,故而带了不少厚实的衣物,后来有的被愤怒的民众抢走了,剩下几件换洗的单衣给了两个小家伙,他自己身上便只剩来时穿的一身半旧浅褐色吏袍,因为洗得掉了色,显得灰扑扑的,而且也不够暖和,不然此刻他也不会冻得瑟瑟发抖了。
被看出来自己的窘状,青年倒也不恼怒,只是底气不足地露出一个笑道:
“是……我也没有别的东西能给他们了,县衙也塌了,没塌的地方也都被大家搜过一遍了,能烧的东西都被拿去烧了,县衙现在连一扇完好的门都不剩了,县衙的官吏能回家的都回家了,要是今天……明天薪炭还不到,说不定我也会冻死在这里吧。”
楼绒绒听说有官员在这里时,就有预感,对方不是被推出来背锅的倒霉蛋,要么就是无关紧要的小喽啰,一问之下,果然如此。
陈云不过一个司农寺的小小主簿,连品级都没有,虽说也是出身世家,但只是旁支中的旁支,幼时读书虽还算用功,但大约是到底没有天赋,最后也没中举,最后还是父母厚着脸皮求人,借着世家之势,给他寻了个勉强糊口的差事。
他自己倒是不在意职位低微,只是觉得累及父母,多少心中愧疚。
况且他自幼便沉默内向,不喜同人交流,因而一直很喜欢花花草草,故而被举荐到司农寺做事,他反倒过得还算顺心,因为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研究园苑种植、酿造酒曲、导责米麦……他有耐心,又细心,于此道上反而十分适应,甚至显露出了过人的天赋——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做出的成绩,都被上峰冒名顶替了,他自己就算不满,偏生怯懦,又没有旁人四面逢源、伶牙俐齿的聪慧,只好把受到的委屈都往下咽,继续埋头做事。
长此久往,别人便愈发觉得他是个好欺压的,这下不止上峰,但凡是个司农寺的活物,就连是只看门的狗,都敢冲他叫。
这次赈灾也是,郢泽下了急令,命户部和司农寺立即调取薪炭和米粟,前去受灾严重的地区救灾,然而这样寒冷严酷的天气,别人都不愿意来,几乎毫无悬念地,陈云就被推了出来。
他倒是不抵触来救灾,只是正月里,连问他一句都没有,就被派遣出京,父母老迈,他走的时候,二老担心极了,他只能推说是上峰看重,才派他,勉强糊弄了过去。
等到他赶去跟户部的官员问询救灾薪炭的情况,却又吃了闭门羹,对方几乎是以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表示了类似“薪炭调取所经过程繁琐,京城仓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