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绒绒一摊手,神情无辜极了:
“没了。”
闻言,陈珉沉默半响,到底是没忍住,又问了一句:
“当真……没了?”
楼绒绒依旧无辜脸,真诚道:
“嗯呐,没啦。”
在陈珉因为这孩童戏言一般的“传话”感到怀疑人生,就要到崩溃的程度的时候,楼绒绒终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道:
“啊!我忘了!还有一件事!”
陈珉脸上神色不变,暗地里却到底松了一口气,心说这才对嘛。
谁料楼绒绒却从书箱中掏出了一张上好的澄心堂纸,双手奉上,对陈珉真诚道:
“学生家中书室简陋,想求一副先生的墨宝,挂在书室之中,时刻提醒学生勤勉学习,积极进取。”
说完,又从书箱里拿出一个极雅致的红木笔盒,一溜烟放到了陈珉的书案案头,笑眯眯道:
“对了,这就当时学生给您的润笔费。”
陈珉气得差点吹胡子瞪眼,好歹考虑到学生面前的形象,没有当场变脸,提笔带着愤然在纸上笔走龙蛇,写了“主静 慎独 养正 博文”几个大字。
写好后,楼绒绒甚至未曾仔细观摩,迅速从陈珉手中接过了这副墨宝,生怕陈珉反悔一般,提起书箱一溜烟就跑了:
“多谢先生,学生话已带
到,这就告辞。”
陈珉想要解释自己为何要送予楼绒绒这幅字的话语刚到嘴边,楼绒绒的身影却早已经跑出老远了,一辈子都比旁人更温觉的陈珉,多年来第一次重新怀疑起自己修心养性的成果。
他一边努力平心静气,一边顺手打开了楼绒绒放在自己案头的红木笔盒,却不期然瞧见里面压根没有一杆笔,反倒是塞满了许多大面额的银票,像是孩童不识这些纸张的价值,随意塞进其中的。
但陈珉却知道,这绝非孩童随手塞入其中,至少他自己坚信不是如此。
陈珉自知自己虽有些薄名,但却不是出名的书法大家,他的墨宝虽有些价值,却绝对不值这个价格。
那多出来的这么多钱,是为什么给的呢?
陈珉打开笔盒的手顿了许久,几度挣扎,很想把手里这个烫手山芋还回去,最终还是合上了笔盒,将其收到了箱笼之中。
他并非贪慕钱财才收下这笔钱,相反,正是因为他早已无俗世欲念,才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那些钱也不是给他的,而是给他用于斡旋周转的费用,静娘只知他桃李遍朝野,却不知,这世间的大多数关系,有时候都抵不过一个利字。
他主意已定,便不再犹疑,将方才被墨染污的
那封写给学生的信投进了火炉,重新铺纸提笔,微微构思,转瞬间笔下便写成了一封比先前言辞更为激烈,也更有感染力的书信。
而走出院落的楼绒绒则一片轻松,心想这个烫手山芋总算丢出去了。
她同静娘一样,都觉得陈珉能在科举舞弊一案中,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所不同的是,静娘是觉得陈珉桃李满天下,在朝中亦不乏许多优秀的学生,能借用广大的人脉,还自己的父亲一份清白。
楼绒绒看中的,却是陈珉在天下士子中的影响力,她清楚极了,朝中如今人人自危,别说陈珉可能只是给他们讲过几节课,批过几篇文的老师了,便是陈珉是他们的亲爹妈,这个时候要出头,不是个脑壳儿够硬的,都得掂量掂量。
她给陈珉的钱,用的是系统的储金,别人绝对查不出费鹜苏的账上有什么异常,就连费鹜苏自己恐怕都查不出问题来。
她也没长三头六臂,这已经是她能力范围内,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毕竟专业的事情还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她自己,还是当个人畜无害、只会卖萌的小绒团子就足够了。
不过,考虑到静娘的父亲身体不好,可能撑不到陈珉发挥作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