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编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在崔有时背上。
一声稚嫩童音响起:“姐……姐。”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崔成文一人站在祠堂门口,气喘吁吁可见是一路狂奔而来。
“啪嗒”崔相手中的藤鞭掉到了地上。
“成文,你刚刚……说什么?为父没听错吧?”
说罢回头看着同样是一脸震惊的季氏。
“父,亲,不打,姐,姐。”
虽然语调奇怪,也不能连成一句话,可这已经够让崔相欣喜若狂的了。
他的嫡子,他唯一的儿子,终于能说话了,相府的未来有救了。
想到此处崔相不由得老泪纵横,季氏也是如此。
姐弟二人四目相对,崔有时眼中闪烁着泪光,她的弟弟终于能说话了。
真是太好了,她感觉一切都在变好。
有了崔成文的求情,崔相心情大好,便不想追究崔有时的过错了。毕竟儿子能说话,他这个大女儿是功不可没。
宫宴第二日,崔家嫡女“孝艺双绝”的名号便已经传遍整个京都,还有崔有时的《赤铃弄弦》也被争相效仿。整个京都的文人墨客都在称赞崔家嫡女,一时间崔有时这个名字可谓是风头无两。
崔成文自开口说话,便进步神速,没多久便能熟读诗词,与常人无异了。
这个新年,整个相府都萦绕着喜庆的氛围。
母亲与弟弟都相继康复,自己也暂时摆脱了婚配的危机。是时候考虑些其他的事了。
崔有时自从宫宴得了赏赐,便一直有想法拿这些钱做些生意,钱生钱才是王道。
虽说母亲陪嫁有的是钱,可那些都是过了明路的,也终究不是自己的。
于是她便找到了赵姨娘,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两人一拍即合。
二月初一,是崔有时与寒山寺大师约好,给前世枉死孩儿立牌位的日子。
卯时刚过半,崔有时带着云若来到相府门口。宋元驹比二人更早驾车候在此处,身上已经沾染上了些许露水。
云若将崔有时扶上马车后,也紧跟着上了车。
可刚迈出一步,脚下的矮凳不稳一个倾斜,眼看着就要撞上马车的横梁,却被一双大手稳稳环住。
回过神的云若对上宋元驹那双明亮精神的眼睛,脸瞬间红的就像烧红的烙铁一样。
崔有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云若,心中发笑。
宋元驹和云若也算是般配,这一世若是云若能幸福,也不枉她重走这一遭。
眼看着马车出了城,云若疑惑问道:“小姐,牌位之事不是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吗?为何还要走这么早?”
正在闭目养神的崔有时缓缓开口道:“赵姨娘找到一家铺面,我们约好巳时末在永安向巷子口碰面。”
二人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到寒山寺脚下。
时间尚早,山门口只有寥寥几人。
崔有时下了马车,踏上石阶,也不顾地上的灰尘,三步一叩,心虔志诚。
寺中的净明大师好似早就料到她会早到一样,早早便等在寺庙门口。
一行人来到寺中太庙,崔有时一眼便看到其中那座空白的往生牌位。回忆浮现,心中苦涩难当。
她苦命的孩子,刚刚来到人世就被自己的父亲扼杀,死后连牌位都不能有名字。
越想越恨,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也不觉得疼痛。
“命欲终时,佛与圣众,自来迎接,即得往生。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阿弥陀佛。”
净明大师一脸慈祥的看着崔有时,四目相对,有那么一刻,崔有时有一种净明大师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个了解自己所有痛苦的老友,让崔有时有一瞬间的“放下”。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听着整齐念诵的往生咒语,崔有时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