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天可没少往外跑,就在府上歇两日吧。”
颜薰儿一骨碌从椅子上坐起来,“姐姐只说不让我出门,也没派人看着我啊,我就去和安街上溜一圈,很快回来。”
宋乔无奈,“哎,小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万一大小姐问府卫你不还是要露馅吗?”
五月:“小姐!快去快回,等你回来喝鱼汤!”
和安街和往常一样热闹,除了官府门外布告栏的新告示让路人偶尔止步侧目,茶楼餐馆里三五人聚成一团讨论着京都城帷幕下的风浪。
“客官,您的馄饨,请慢用。”
吆喝声在桌边被闹哄哄的讨论声盖过。
“我家对门那户就在办白事,他们家男人前两年忽然谋了份薪水不错的差事,就是在城外矿里的,现在被发现是黑矿,还是异族人弄的黑矿,有苦没处诉啊,家里就那一个男人,白死了,好歹也是我们自己的同胞啊,背后又有多少个家庭,陛下借着一个矿山爆炸的由头说杀就杀了,未免太不留情面了。”
“情面?我们龙元若多出几个给异族人效力的国贼,不是由着人家腐坏我们的根基吗?长此以往,异族人若侵略,我们岂不是内忧外患,不战而败了?陛下所为是为众生,有何不好?”
一片赞同之声的附和响起:“说得好说得好——是啊——”
“这矿山炸的好,山火烧的好啊!”
靠窗一角稍显冷清,周山来到桌边,“来碗大馄饨?”
“不了。”颜薰儿放下放下茶杯,“阿山,难道司琴坊也与此事有关?”
“嗯,昨日天还没亮的时候被查抄了,抓走了不少人,我早起准备馄饨馅的时候刚巧看到了。”
“你看到纵姐姐了吗?就是那位坊主。”
“没见到,你认识那位?”
颜薰儿点头,“有一点不足挂齿的交情。”
周山歪着身子朝颜薰儿近前凑了凑,“薰儿,司琴坊在京都根基深厚,贵客不乏富商权贵,做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再正常不过了,这次却被一锅端了,这是惹上大事了,现在谁不是敬而远之,你有什么交情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颜薰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周山,体会了一番他的话,“于我有利者交之,不利者远之,非友道。”
周山顺势给颜薰儿满上茶压低声音,“别是引火烧身就好了,薰儿,事关朝政之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听见的是大家津津乐道齐王铲除国贼,振奋人心,齐王还亲自下了官文以慰民心,但在这之前,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可都是对齐王不利的流言,民心乱了就会动摇统治根基,所以你眼前看到的不过是齐王想让百姓看到的。你看那边,那位穿深紫色锦袍的是京都府钦差,方才那几桌客人谈论山火一事,他三两句就让大家将死去的同胞视作国贼,同仇敌忾,为朝廷做事的人只是在立场鲜明的维护齐王,并不是你所谓的道义,你还觉得自己能看得清真相吗?”
听了周山的一番话,颜薰儿沉默了片刻后答,“我认为,真相并不重要,毕竟不同立场的人看法不同。那位大人既是为陛下做事,忠于陛下乃为臣之道,这是道义。若是连他也和旁人一齐非议陛下便是德行有失,不忠不义。”
周山一时脱口道,“这不是忠君,是愚民。”
颜薰儿偏执的反击,“你怎么知道我们所见的就不是真相呢?陛下绝非残暴之人,我相信那篇官文的内容。”
周山先是平心静气的喊了声薰儿,随后扯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声音轻微近乎不闻,“见识过他残暴的人早就没命活了。”
颜薰儿几乎是一瞬间听明白了周山话里的深意,她的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些有关陛下的场景,在颜薰儿看来,陛下从不疾言厉色,温和亲善,说话微笑时都是温柔的,但她此时说出来,怕是要被周山当笑话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