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诏返京倒有一好处,就是,不管别人知不知道你回来了,只要你不想,就可以不去参拜。所以明兮顺理成章的躲在公主府,不用进宫。
早膳用罢,齐陌突然提议“阿兮,今天我们回趟齐府可好?”
明兮一愣,后宛然一笑,“好啊。”
齐陌想家了,她知道。
两人乘轿撵至齐府正门口,下车。
齐府,两根厚实的大柱子树立门前,当时风光无两的臣子府邸,来往宾客络绎不绝,而如今,柱子依然伫立,而尽显萧瑟。齐陌叩响府门。
“谁呀?”门内年迈的声音传来,接着,府门缓缓打开,老人苍苍两鬓依然花白,皱纹布满脸庞,沧桑的生活让他的双眼都显得浑浊,略显佝偻。
“秦叔,是我。”
“公子...”老人惊讶地揉了揉眼睛,声音颤抖“公子,您回来了。”
四年前父亲阵亡,消息传至京城,他那时不过十八岁,尚未弱冠,家中无长者主事,也无兄弟帮衬,皇帝下令以亲王礼厚葬,废朝三日,一应事项也由宫里包办,他只看到一夜间挽联、祭幛、匾额、花圈布满庭院,漫天通白,一位位大臣上衽痛哭,皇帝也来了,他为父亲上香,说父亲是一代名将,马革裹尸,功莫大焉,他在灵堂守棺七日,滴水未进,直到抬棺入土,顿觉天昏地暗,后来才得知,父亲的亲卫在灵堂外跟着跪了七天。
如今,府内只留下些老人,他们生于齐府,长于齐府,和父亲上战场杀过敌,见证过齐府的辉煌,如今老于齐府,将来葬于齐府,他们守着这个空壳子,守着自己的将帅,守着念想,慢慢等待着死亡。皇帝每个月会给这些老者一些例银,也是向外界呈现一个皇恩浩荡,不忘忠臣的明君形象,不过,也正因如此,老者们生活倒也算妥帖。
室内很整洁,一看就是天天打扫着,一切布置如同父帅在时,正堂上的灵位端端正正,沉香袅袅而上,今日祭拜应该是刚刚完成。
齐陌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年迈的诸位老者,叩拜行礼,明兮站在身后,亦行礼“齐陌感谢诸位厚恩,为我父亲留下一个家。”此刻,不是少爷公子,他只是以一个人子的身份向父亲的友人表达感激之情。
“秦叔,给我一些祭拜用品吧。”
齐陌和明兮换上祭拜服,踏入正堂,三叩首,进香。
父亲去世不到一年,宫内突然风声鹤唳,传言帝后在文德殿起了很大的争执,是夜,宫内连传三道圣旨,一是皇后凤体抱恙,自请静养,无诏不得探视,二是命长子晋王赴金城驻守,无诏不得返京,三是命明兮和齐陌即刻赴属地兰溪。齐陌深知这三条圣旨因何而出,尤其是第三条,这一切都是帝王与各方势力的博弈,以及和他自己心里的那份温情。
父亲,孩儿一切都好,孩儿会妥善处理好一切事,请父亲放心。
深深行礼后,两人走出正堂,向众人辞别。
明兮看到齐陌的神色中抹不去的哀戚,心中更是难受。宽慰道“齐陌,父亲在天之灵,定能看到我们,他肯定希望我们活的好好的,活的开开心心的。”齐陌嘴角扯出一丝微笑,他不想让她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