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个多月，青城人终于从家中走出来，无惧站在黑暗下。
祈福灯会当晚，青城亮如白昼，家家户户挂满了灯，男女老少从家中走出，走上街头，往河里放祈福灯。
笑靥到达城中最大的酒楼时，顾言亭已经到了。
他着一身玄衣，衣裳遮不住他修长劲瘦的好身材，墨黑的头发用玉冠束起，双手背在身后，一个人看着万家灯火。
顾言亭似乎酷爱玄衣，几天来，他衣服倒是常换，但那颜色是一模一样。
察觉到身后有人，他转过身来，两个人视线撞满怀。
“坐。”他示意笑靥，自己先在桌上坐下来，给她斟满酒。笑靥坐下，端起白玉杯。
“你看得入神，这人间之景像是从未看过。”笑靥开起话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与顾言亭此人相处起来极为舒服，说话与不说话都极自在。这几天，顾言亭一直跟在她身边，他寡言少语，也从不对她做的一切指手画脚，评价是非对错，也正是因为此，他并没得到笑靥的驱赶。
他说他不知到何处去，她又何尝不是前路茫茫？想到此，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随手给她倒酒，眸子低垂，十分平和，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优雅：“的确从未看过，从少年到如今都汲汲营营努力修行，几乎与人间与世隔绝。”
“那你过得倒是无趣。”笑靥摇摇头。
“听起来，你过得很丰富多彩？”
“丰富多彩谈不上。”笑靥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只不过是无忧无虑。”
她曾经是最自在的孩子，在那座遥远九重院里。父亲掌管着九重院，她是所有人的小师妹，晨光起，她与所有人一起练武，暮色落，她会缠着父亲给她讲故事。那时她百无禁忌，她时常溜到人间看人间的热闹，也曾去过人人恐惧的亡灵城，在那里莫名其妙一夜游。
“那现在呢？”顾言亭静静看着她，在她没发觉时眼里闪过一丝悲悯。
现在？笑靥想起在摘星阁的日子，忽然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没等到她回复，他换了个话题。“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我是说，你对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有什么打算？”
“我有。”这一次，她斩钉截铁说到。
我有一件毕生要完成的事，那就是取黎勿的命。而黎勿，是她曾经的未婚夫，曾经除了父亲之外，她最爱的人。
她没有说是什么事，他也没问。他抬头看天穹，眼睛的余光却在看着陷入思绪的某人，他用很轻的语气说：“我也有重要的事，那就是回到最重要的人身边，陪着她。”
轻柔的夜风拂过他与她的脸颊，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她在回忆里，他在她身边。
“有鬼啊！”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如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炸起大片水花。
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今日男女老少都出了门，人群慌乱起来，到处挤在一起。
笑靥扑到栏杆往下望，只见许多青面獠牙的恶灵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见到人就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