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这一步棋,沈濂之前动这一步,不过是惯了未雨绸缪,一则是为了孝王,二来便是因镇北王府看好了衍之,甚而动了陆嘉这步暗棋,与衍之合作虽地位悬殊,但上官洛却诚意十足,沈濂也不得不多想几回,这才动了手要将衍之变作自己的棋子。
只是不曾想花会那事竟然出了岔子,还连带着损失了威胁衍之的一枚关键棋子。
但事已至此,虽不能再以威逼,那便只能诱之以利,加以虚虚实实,将这枚棋子重又稳稳握回手中。
沈濂虽老谋深算,却也不免有些士人独有的自负,他阴谋用惯,习惯将每一步都算得确确实实,心中既然有了谋算,便又看向衍之,听她如何应对这场试炼。
没错,在沈濂心中,这一次与孝王见面,要试探的并非顾轻尘的深浅,而是一场针对秋岳和衍之的试炼罢了。
不过是以孝王试探秋岳靠近兴王的诚心,再以衍之在兴王和孝王面前的应对,试探衍之的能力和作为棋子而言,是否可控罢了。
对沈濂心思,衍之哪怕猜不到十足,至少也能猜测个八成。沈濂早就有心要将孝王拉上兴王的阵营,如今还装模作样让兴王责问,那也不过是项庄舞剑,当然意在沛公。
只可惜,这里的范增,可没想站在西楚霸王的身后啊。
衍之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同秋岳默契对视一眼,心底暗暗一哂,又重看向顾默成,拱手道:“我想先请殿下恕罪,因我稍后所言,定会冒犯殿下兄弟父子之情,只是全是一片心意,直言为谏,还请殿下先莫生气,待我说完,若有不当之处,再责罚奴才不迟。想必孝王殿下,也不会有半分不怿。”
太近了。
虽说是顾轻尘下首新
安的座位,但这小庐本就只做静庐之用,并不大,衍之几乎就坐在离顾轻尘半臂之远,抬臂拱手之时,袍服不经意地从顾轻尘宽大的袍袖上轻轻擦过。
玉佩在顾轻尘玉带上轻轻晃荡。
顾轻尘慢慢将手指收在手心之中,手心渐渐出了些汗,像是从衍之身上传过来的薄温。
他低下头,抿了抿唇,胸腔之中,如同擂鼓一般,在耳边震荡回响。
不知为何,顾默成没忍住笑了笑,又轻咳一声,望了沈濂一眼,正色道:“总管但说无妨。”
“是。”
衍之深呼一口气,徐徐吐气,热潮似乎在顾轻尘耳廓间汹涌,手心的汗越发黏腻起来。
“恕我直言,在身份上头,殿下便已经占了先机。”
“哦?”
顾默成倒没听过这般言论,世人皆知嫡庶有别,顾凌风与顾凌天是嫡子,单着一层身份,便已经让顾默成扼腕叹息许久,如今听说自己还能在身份上占优,先是一哂,然后才懒懒挑眉,道:“何出此言?”
这回连总管二字也懒得加了。
衍之微微一笑,并不介意这种小细节,只娓娓道来:“如今陛下有九子,封王者六人,其中便以殿下最早分封王爵,开府建牙。亲王有封地采邑,尚有统兵辖制之权,这一层上头,便远非寻常皇子可比。何况如今陛下分封诸子之中,唯殿下一人,以亲王之尊参政议事,论品衔,自然是以殿下为首,不论如何,大殿下与三殿下一日不封王,便一日不能名正言顺。”
衍之说得斩钉截铁,顾默成听得开心,一边赞同地点点头,但转念一想,却又叹道:“似乎如此罢了。”
却没有再往下说。
朝野谁人不知,顾凌天自百日宴开始,不论什么仪式,
均是以太子规格,只是因上头还有一个顾凌风,因此朝中议了多少回礼,内阁也将青雀帝册立顾凌天的诏书打回去不少次,均是以长幼有序为由,如今顾默成比起顾凌天还要不如些,除了一个长幼有序,还有一个嫡庶有别立在他前头,若非是储君之位迟迟未定,顾默成又确确参政成年还没被勒令就藩,朝中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