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衍之的提议,这锦衣卫衙门的前堂从大堂变作几人的官房,如今又成了押司的值房。
崔琛和柏直方不知道有什么谋划,嘀咕了一阵之后,两个人都跑去查文书失窃的案子,宫朗在四面环绕锦衣卫的值房之中,根本没办法安之若素,在那厢坐立不安,索性被衍之和严乘安一起推去隔壁过堂和韩谓一同与秦舟喝茶了,值房之中,也只有衍之一个人在锦衣卫力士的虎视眈眈之中四处转悠,光明正大检阅地押司的书笺。
坦白说,若是前几日,衍之见了这许多的力士和锦衣卫这态度,必定是要回避一二的,但自昨日和典幸谈过之后,身后有了司礼监的支持,衍之的腰板硬得很。再者,虽国朝没了东厂西厂,但前朝却是有的,厂卫厂卫,自前朝而今,宫内二十四监与锦衣卫的关系便暧昧不已,彼此眉来眼去,自然心照不宣,锦衣卫也不会格外为难现在顶着司礼监奉御差事的衍之。
方才衍之敢在剑拔弩张之际出手相劝,也正是仗着这一点。
衍之心里盘算着正始年间那件事,从工部账簿上看出的几处问题,终究还是要回到通州问题上解决,何况……钟钦照所说的那件案子,若说与通州半点关系都没有,衍之是不信的。
通州,北京之门户。
而北京,正是那件案子所关切的最要紧之人的采邑。
正始六年,金陵府驿失火,镇北王世子上官钺客死金陵,锦衣卫指挥使韦济自缢,此案因锦衣卫冤案而起,自此一役,锦衣卫低调直至如今,在癸酉惨案上栽了大跟头的锦衣卫,如今又在线索隐隐指向正始年间之事的此案上活跃非常,会是巧合吗?
最关键的是……衍之对上官这个姓非常、非常在
意。
想到如今号称去护国寺祈福的上官皇后,衍之看向书笺的目光也不由一滞。
“公公,可有何处不妥么?”
将书笺呈给衍之检阅的押司紧紧盯着衍之,并未错过衍之的小动作,当即便问道。
衍之松了口气,看了那押司一眼,放松道:“无碍,只是方才有个字难认罢了。”
说完,衍之视线在那张书笺上一扫而过,便还给了那押司。
因有了正始年间这个线索,衍之对其他的账目文书也就不甚在意起来,通州兵器造作局究竟有什么毛病、谢相究竟想找什么、夏霖又有什么心思,这些与衍之毫无关系,左右还有崔琛和柏直方在一旁殚精竭虑,就连看上去不甚中用的宫朗,也以他自己的方式努力在做着什么谋划,因而对衍之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找到并提取出自己所在意的那些信息,然后化作自己能握在手中的利器。
衍之迅速扫过一张张书笺,有相关信息便暗自留意,若没有,就迅速跳过。
就在衍之努力在故纸堆中寻找出蛛丝马迹的时候,在被衍之挂心的护国寺,也有人提及着她的名字。
护国寺,山林小路。
“衍之?这是何人?”
说话的人一袭青衫,右手执一柄白玉骨扇,左手手指微捻袖口,古式的博袍宽袖,只簪了不知那里折的一枝竹,眉目淡漠,左脚微跛,却走得极稳。
跟在后头的人作侠客打扮,着月白劲装,头戴帷帽浅露,将脸挡了大半,只瞧得见一个隐隐约约的下巴,胡髭生得极好,看得出是用心打理过的,左手轻搭腰间长刀,背脊挺得笔直,回答得冷冷淡淡:“一个有趣的人。”
青衫客展开折扇又收拢,眼神朝月白侠客一晃,故作疑道:“我倒不知
你何时会开玩笑了。”
侠客毫无所动,只淡淡道:“孝王伴当,司礼监奉御,至阳殿总管,十有五岁,青雀六年入宫,青雀十一年得长公主赐名,青雀十三年随孝王出宫,兼着联查差事。颇擅账目。”
说到最后几个字,侠客偏过头看青衫客,语气戏谑:“你打算如何?”
青衫客轻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