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喝了杯酒,说道:“我这腿,伤在骨筋,又被强人掳掠日久,早已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只落个跛脚的后遗症。但为了各位兄弟,我也无怨无尤。今日见了韩世忠将军对红玉姑娘的一番情愫,真心羡慕韩将军那般不羁,当着一营军马之面,坦然接纳了去。李姐姐不嫌我残疾,愿意同我归隐山林,我求之不得,因此来与你告辞,他日见着各位首领,还请替我辞行。”
陆云峣大口喝了一杯酒,想道:“对于这对姐弟,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吧。燕小乙一向心生七窍,又义薄云天,为了救兄弟们落下了残疾,不想让兄弟们见着,心生愧疚,才决定遁世而去的吧。”
当下离席,跪地行了个子侄礼:“小乙叔叔,与你一路走来,受你教诲,承你提携,受益匪浅,你决心遁世而去,我也没有理由劝阻你。请受我一个头,聊表感恩之意。”
燕小乙赶紧扶起:“你这说什么话?且入席吃酒,吃完酒后,我们连夜就走。”
陆云峣重新入座,问道:“小乙叔叔,你们被什么人掳掠了?”
燕小乙叹气道:“都是孽缘,我宁愿你不知道。”
陆云峣说道:“他为何让我寻找师姐来换你们,还把你藏在官营妓寮之内?”
燕小乙道:“你只需要知道,他对月渎并无恶意;之所以把我们藏在那里,是因为他是宋朝的官吏,主管营妓的运营。他替我寻医问药,治疗感染的伤疮,虽然没治的完好,留下后遗症,但到底免了我发金疮丧命,还亲自派浑家置办柴米,更拨了两个婢女照顾起居。我与他谈了几回后,只是恨不起来,要不然纵然我跛脚,也早就寻个开脱逃走了。”
陆云峣道:“我遇见过紫髯兽王,他这人好生古怪,先是在长安府外暗袭阮小七,又在滑州府外救下了我,还指点我去擒捉你们的,是赤首俚王,并教我不要放在心上,你们三个必然会安全无虞。”
燕小乙道:“我教你留个乖,日后对上赤首俚王,千万莫伤了性命,否则你那师姐会很为难。”
提起月渎,陆云峣突然伤心起来:“她被赵构收了,作了蕙贵妃,我去求见了一回,却不肯见我。有些在御营当差的老卒跟我说,她受了重伤,被赵构所救,留下了失忆的后遗症,所以情愿为了报恩以身相许。”
燕小乙颇感诧异:“怎么有这等凑巧的事情?你乘船出海,就是为了寻她?”
陆云峣道:“御营军士,说不出个备细。我想,那万俟侯作为赵构的管家,必然知道其中缘故,打听得他在大名府做监军,赶去询问,他却布下计策,谋了关胜,杀了蔡庆,把关胜一家老小,杀的只剩下了个婴孩···”
把那一节事说了一遍,又把身中死劫之事说了个备细,再把与燕青分离后所历诸事也说个大概。
燕青不断摇头,叹气道:“那小妾,真是教人尊敬。既然那婴孩儿藏在滇边蛊苗那里,倒也不需挂在心上。只是白衫苗王和七指蛊王的恩怨,教人生疑。丘瑞说陀螺峰有一个魔王,你却遇见了两个黑衣道人,或许与公孙胜受了天谴、中了死劫有关,你还需去用心查探。”
陆云峣使劲儿点了点头:“没有燕小乙哥哥指点迷津,我只觉着自己脑子不够用,走跳江湖也没有了底气。”
燕青替他把盏,笑道:“你跟我走了许多路,耳濡目染下,也学得了不少智慧。东京城外土窑一战,我差点连累死了李姐姐,教我一直后怕。我欠她太多恩情,她又一直心心念念做个渔樵耕读之人,再不陪她遁世,天地不容。人并非生来伶俐,而是在不断的历练中积累经验、逐渐成长的,我不能永远陪着你,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已经年过二十,也该学会走一条属于自己的江湖路了。”
陆云峣使劲儿点了点头。
又吃了回酒,酒足饭饱,燕青起身道:“我今夜就收拾妥当,随时都会离开,你不必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