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迎雪到的时候,祁云宸正趴在雪地窝窝里龇牙。
他先前的布置起了作用,敌军抵制不住巨大的诱惑,短短两日的时间里,前后派出了数拨杀手前来试探。
做戏做全套。
将祁云宸围困在雪地里的叛军全程就跟眼瞎了似的,全然视而不见,给杀手广开其路不说,就差没直接撸袖子上阵摇旗呐喊,像是巴不得杀手直接把祁云宸弄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雪地窝窝里,好给他们个不动手就能直接诛杀太子的机会。
尽管杀手最后都无功而返。
但是试探得来的假象却给了敌军莫大的信心。
他们坚信,只要自己能把握住这个绝佳的机会,昔日不可一世的皇太子,就可被覆灭于这片苍茫雪地中。
因此调集了大批兵马靠近不说,踩点似的杀手也来得更为密集。
祁云宸不堪其扰,最终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
正趴在雪地里龇牙处理伤口的时候,韩迎雪无声无息地到了。
几年未见,祁云宸和韩迎雪都未曾想过,再见竟会是这种情形。
祁云宸曾经设想过的大胜归来英明神武半点没有。
只有浑身泛着黑的血迹和狼狈。
他面目狰狞地趴在雪地里骂娘,原本给他处理伤口的手轻了许多,不等心里感动下属终于会做人了,一扭
头就看到了眼眶红肿的韩迎雪。
四目相对的瞬间,从小舌头上就安了弹簧的祁云宸霎时变成了个舌头打结的哑巴,眼神空洞得说不出话。
韩迎雪忍着喉间哽咽,尽可能轻地将带来的金创药洒在他的伤口上,哑声说:“疼得厉害你稍微忍着些,这药总要上足了数才算是起效用。”
祁云宸呐呐地应了声好。
纠结了半晌,郁闷地把脑袋埋进了胳膊围成的圈里。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上完了药,祁云宸迫不及待地挣扎着要起。
韩迎雪也没拦他,只是说:“战场的确是个磨砺人的地方,不过几年不见,太子殿下就显得英武了几分,看着确实是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祁云宸从前是柄利刃。
寒光四射锋芒不知内敛。
如今得见,的确是大不同前。
整个人看起来也凝实了许多。
沉稳自在风度。
韩迎雪说这话,本意是在寒暄,能暂时打破眼前的尴尬也好。
可祁云宸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他木着脸,闷闷道:“你是想说,本太子看起来没前几年英俊了吗?”
韩迎雪……
这话还能这么理解的吗?
见韩迎雪不吭声,祁云宸越发郁闷。
他烦躁地抓了抓乱得跟个鸟窝似的头发,无奈道:“对了,你怎么突然
就来了?这是危险的地方,你……”
“这里再危险,又哪儿能比得上当年的火海生死一线?”
韩迎雪无声勾了勾唇,轻声道:“听说殿下遇险,想及自己还欠着殿下一条命,不亲自来瞧瞧,我又怎会心安?”
祁云宸默了半晌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调整好了心态,长叹一声后直接在韩迎雪的身边坐下,大咧咧地说:“不过刚刚一打眼,我险些没能认出来。”
之前虽相处数月,可韩迎雪脸上的伪装始终未摘。
祁云宸只知这人名姓,却不知是何种模样。
刚刚骤然得见,除了意外,更多的却是理应如此的坦然。
他玩味地笑了笑,低声道:“不过,你跟我想的长得一样。”
韩迎雪被逗得微微一怔,有些好笑。
“殿下还曾想过这个?”
祁云宸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啊,军中无趣,除了操练就是操练,闲暇下来的时候,我总是会忍不住想,当年被我抱出火海的姑娘是何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