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燕听的心惊肉跳。她原本相信李翔楠不会像王雪峰那样糊涂,不会连自己亲生儿子的声音都听不出,可是事情再一次超出了她的意料。
“其实爸爸和刘大壮王雪峰一样,也把我当成逃犯梁天宇。爸爸大声训斥‘你本重罪在身,本应洗心革面,老老实实接受改造,谁知竟胆大包天,竟敢驾车潜逃,真是不可救药了!以后再不许叫我爸爸,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急忙争辩,可是爸爸根本不让我说话。‘不用说了!你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认罪伏法,重新做人!’电话被挂断了,我的第二次机会就这样结束了。”
一只喜鹊飞来,落在杨钰茹墓碑旁那株高大的柞树上,吱吱喳喳乱叫着。方秋燕的心绪坏到了极点,泪水一个劲地往外涌。她为儿子的不幸遭遇而哭泣,为李翔楠的孟浪愚蠢而哭泣,更为自己惹下的祸端而哭泣。她低下了头,不敢触碰儿子那冰冷绝望的眼神。
“妈,我的机会远不止这些,其中最容易澄清真相的机会被您错过了。”
“儿子!你说什么?你的机会被我错过了?”方秋燕惊讶的合不上嘴。
“是的,是您扼杀了我最后的希望。听梁天宇说,我在沃尔罗中学读书那年,您多次到东岭监狱和精神病医院看望他,您明知那个人是梁天宇,可是出于政治需求,您还是耐着性子一次次去看他。您这样做一方面要把那场李代桃僵的大戏持续演绎下去,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一方面通过媒体包装渲染,为您尤其为爸爸获取更多的好名声。可是自从我被王雪峰秘密关押在山庄别墅后,您感觉大功告成了,一切都盖棺定论了,不需要再演戏了,因此您六年没踏入过半步。如果您能光临一次,去关心一下关押在里面的人,也许事情就会是另一种结局。妈,不是我埋怨您,我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我闯了大祸,一个人去了M国,最放不下我的就是您。母子连心,您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我,如果不是爸爸阻拦,您早就飞到M国看我了。一年后,您终于找到了去M国看我的理由,可是很不幸,您看到的已经不是我而是梁天宇了。您在东岭监狱和精神病医院看到的是假儿子梁天宇,您在M国看到的还是假儿子梁天宇;您无论如何都绕不过梁天宇这道坎。这也许就是命。您在M国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我正被关押在山庄别墅那个只有八平方米的工具间里。我孤独无助,度日如年,生不如死。我想到了死,绝过食,但无论是爸爸还是刘大壮王雪峰,都不会让我死,因为在他们心中我是梁天宇,将来还有大用途。一天中午,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走进了我的房间。她长得不算漂亮,但很有气质,很有亲和力,让我产生了一种见到亲人的冲动。她看到我时十分惊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英杰!怎么是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比她还要惊讶,问道‘您认识我?’她怔住了,半晌说道‘孩子,你不认识阿姨了?’我摇摇头说‘我从没见过您。’她一声长叹‘咳!看看把孩子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英杰,我是刘艺琼,是你的主治医生啊。’我突然领悟了,原来她是梁天宇在精神病医院的主治医生。刘艺琼继续问我‘英杰,前些日子跑哪去了?好好的为什么要跑?’看到刘艺琼医生,不知为什么,我那奄奄一息的心脏突然复活了!我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不讲道理的信任,把她看成能救我出苦海的观世音菩萨。我要赌一把,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她。我向她一五一十地讲了我和梁天宇的故事;我向她忏悔,承认自己犯了大错,并表示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我告诉她,以前在精神病医院治疗的那个李英杰不是李英杰是梁天宇;如今梁天宇已经去了M国,已经在M国沃尔罗中学读书,将来还要在那里读大学,我把抢他的欠他的都还给他了;我不能老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要她把我解救出去;我说只要告诉我母亲,关在山庄别墅里的人不是梁天宇而是李英杰,让母亲来看看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