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
那少年也笑了,他眼神里带着惊讶,却并不如其他人一般,用看疯子、傻子、呆子的眼光去看他,半晌才平静地说:“神仙都该在天上、在海里,你从地下找,就不怕挖到地府去,只能瞧见鬼魅?”
“我没有法子上天,也没钱出海,又听闻神仙爱躲着凡人,思来想去的,地底下倒也有可能。”郑呆子眼神明亮,只看他这时的样子,谁要将他视作呆子,恐怕其本人才是真正的呆子。他想了想,“况且能见到鬼也不错。”
少年不是呆子,正相反,他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于是他和郑呆子一起蹲在坑底,看郑呆子继续挖坑。只是看了一会儿,他就没了耐心——真让人不知道这半年来他是如何做到每日都来瞧郑呆子挖洞的。
他信手在郑呆子后背上拍了几下,“咦”了一声,“你根骨很不错嘛,要不要和我一起习武?就算上不了天,也能离天更近一些。”
穷文富武,实际上无论文武,都不是郑呆子这样的人能够学的,但比起可以靠勤奋、聪慧去弥补的知识积累,习武对他而言,更是不可能的事。每日里一碗稀粥、一抔冷水,勉强活着度日,果腹尚且不能,又谈何习武?
郑呆子下意识想摇头,那少年却不容他拒绝,而是笑嘻嘻道:“就这么说定了,我教你习武,以后你真见着了神仙鬼怪的,别忘了喊我一起就行。”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亲人反目,兄弟阋墙,凡此种种数不胜数。可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候又很简单,郑呆子和少年不过头一次见面,就立下了这样的约定。郑呆子不知道少年究竟在想什么,可他知道,他承诺了,就会守诺一生。
他们一同到了江南。
江南多灵秀,想来寻仙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他们没找到神仙,少年却挑战了当地知名的武林高手,声名鹊起,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番名堂。
他们又去岭南。
岭南人烟稀少,土地贫瘠,草木虫兽颇多,自有一番意趣。
岭南之行中,少年扶危济困,捣毁了数处山寨匪窝,侠名天下传。
他们行至哪里,少侠的声名便响彻在哪里。
直到他们终于出海。
在一次海上蜃境后,郑呆子与少年终于寻到了仙山。
兴许是苍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竟真的寻到了仙山,见到了仙人。
仙人端坐云头,垂首望向他们二人,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直到仙人消失在他们面前,郑呆子才欣喜若狂。
他并不叩拜,更不虔诚,他迷迷糊糊地想,若有朝一日,他也能驾云遨游四海,又是何等快意。
仙人只道“缘分未到”,留给他二人一颗种子,便无影无踪。
郑呆子与少年离开东海,回返江南,来到了他们购买的庄子里,共同将这颗种子种在了庄子院中的中心。
相伴出行数载,他二人情谊深厚,非比寻常。因此当少年有异动之时,郑呆子立时便发现了他的不同。
少年一双眸子里仿佛燃烧着火焰,自郑呆子与他相识的那一日起就已发觉,这少年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他年轻、倔强、无比自信,仿佛相信能够以一己之力,改变所有变局。
但人力有时尽,在他胜券在握的外表之下,郑呆子多次看出了他的疲乏。
名声乱人,多得是人想要凭借战胜少年、杀死少年而扬名天下。
财富动人,多得是被少年救下、买下的苦命人见他年幼又出手阔绰而恩将仇报。
少年锋芒毕露,像剑、像风、像一切坚定而自由的东西,即使撞个头破血流,也决不肯罢休。
郑呆子与他相处时,总是处于“听从”、“服从”的地位。就像这一次,他也没能阻止少年。
一人击溃埋伏、身中剧毒,又击败了三十六位对手的少年返回庄子里时,已经是油尽灯枯。他脸色惨白,双颊却鲜红似血,平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