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不过第一晚,他便做起了噩梦。梦中,夕阳西下,雷霆翻滚,海上忽然掀起了滔天巨浪,而这一波浪涌,令他失去了自幼一同长大,最是亲近的两个女子。
楚留香自然不是如此迷信之人,也不会被一个噩梦的内容打倒。可他自得到玉牌后,便见识到了许多神异之处,更不用说航海的第二天下午,天气便真如梦中一样,阴沉了下来。
带着一丝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惶急,楚留香当机立断,返航回陆地。
说来也巧,在他下令折返的瞬间,天色便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和煦的海风和温暖的夕阳占据了海上的景致,叫人丝毫也看不出不过眨眼之前,这天地间还是另一番景象。
无论楚留香如何作想,都与此时的路灿生无关。
他躺在床上,与其说是躺,倒不如说是整个人陷进了这张柔软的被褥中。他自鼓囊囊的胸口掏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打开瓶塞,里面立时飞出来了一只淡粉色的蝴蝶。
蝴蝶是很脆弱的生物,生命也往往转瞬即逝,十分短暂。可这只蝴蝶却是例外,它被路灿生收纳在密闭的瓶子里,带在身上,也不知究竟憋闷了多久。瓶口敞开,这嫩粉色的蝴蝶探出两只触角,无力地耷拉在瓶口,似是缓了缓神,才扑扇着无力的翅膀,轻轻飞了起来,在路灿生脸前盘旋。
它扇动翅膀的声音极其细微,若不细听,往往便会忽视了去。
路灿生却不会忽视它所发出的声音,因为在他耳中,这蝴蝶振翅的声音非但不小,反而震耳欲聋。
它吵嚷着,“灿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蝙蝠岛啊?你真的确定蝙蝠岛上会有帝流浆卖吗?”它向左飞了飞,“凡人怎么会有这些好东西,要我说,咱们还不如去老人庄求求他们的庄主,你忘了芽芽不就是被老乌龟衔在嘴里带进去的吗?现在连芽芽都成精化形了!”
路灿生捂住耳朵,伸手去赶它,“小蝶,我以为你知道的,你是蝴蝶,不是蚊子苍蝇。”他边说,还边用手在粉蝶身旁挥来挥去,姿态倒真如赶蚊虫一般。蝴蝶又向右飞了飞,“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娘嘛,她可坚持不了多久。”
听它提到娘亲,路灿生扁了扁嘴,“我自有分寸。”
蝴蝶却立刻拆起他的台,“你的分寸就是被人骗了,跟着去解决江湖案件?还是现在在人类面前装可爱扮可怜,好叫他们捎带你一程?”未完的话蝴蝶却没能继续说出口,因为路灿生已经像是拍蚊子一样,将它重重地拍在了船舱的墙壁上。
它柔嫩的翅膀被碾在木质的纹路里,挣扎了数次,才将自己拔了出来,歪歪斜斜地飞到一旁,再不敢多话。
路灿生的眼尾微微下垂,又大又圆,他撒娇时,像极了一只毛茸茸又无害的乖巧小狗。可此时他冷着脸,这眼睛看上去又像是狼——尤其是他一双眼珠向上睇去,露出眼中大半冷白,瞧上去既狠又冷。
“你闭嘴,或者滚回家里去。”路灿生的声音也很冷,他的童声落在蝴蝶耳中,叫它忍不住又扑扇了几下翅膀,“王姐姐说她知道仙山的消息,她不会骗我的,今生今世,我非要叫她陪我登上仙山不可。”
说罢,他又微笑起来,将瓶口朝向蝴蝶,声音温吞如向长辈撒娇的幼童,“小蝶,疼不疼?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我一向都很喜欢你们的。”说着,他捏住蝴蝶的双翅将它丢进瓶中,并未堵塞木塞,反而捏着瓶子轻摇了摇,一双大眼睛笑得弯了起来,“我不想做讨厌的人类小孩,所以,你不要惹我生气。”
……
海上的朝阳十分值得一观。
路灿生醒来时,便来到了甲板上。
楚留香不知何时醒来的,此时正仰躺在甲板上,和昨日里一样,将双臂垫在脑后,欣赏着这大自然壮丽的奇观。
然后他便眼睁睁看着路灿生盘膝坐在船头,绷着一张小脸,很有规律地吞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