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刺向了他。他无暇再去想自己明明已萌去意,为何却多日里流连在珠光宝气阁,他只知道,他要躲过这柄剑、击败这柄剑的主人,否则连命都没有了,胡乱猜想又有何用?
当下,独孤一鹤认真起来,他身边自然也有剑。
不止是剑,他还有刀。
因为他最擅长的,正是他自创的武功——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
他习剑,也用刀,事实上到了他这般境界,武器便只是陪衬,更多时候,重要的是他本身。厉愁也是这样的剑客,他也不拘泥用某一把宝剑、某一种武器——或许这正是他与独孤一鹤更有一种冥冥中惺惺相惜感觉的原因。
独孤一鹤很欣赏这个后起之秀,他门下弟子虽多,却耽于天资,无一人能传承他的绝学。他知晓剑客之剑比武,生死就在瞬间,当下不再藏拙,直取有攻无守之态,既是为了向后辈证明自己依旧宝刀未老,也是为了令对方瞧瞧自己的真本事。
无师徒之名,无友人之交,但剑客对敌之间,见证对方剑招,领略对方剑意,岂非比友人更亲近,比知己更知心?
独孤一鹤以为,若是他身死,他的精神却长存,他的功法却得以流传,那么他就不算真的死去。
所以当面对着他并无把握战胜的对手时,独孤一鹤在几次简单试探后,便立即施展了自己的绝技。
像厉愁、叶孤城、西门吹雪这样的年轻剑客,纵使人们将他们与薛衣人、木道人等一同提及,却不代表着在世人眼中,他们同等强大。因为他们年轻,他们的内力便往往会处于下风——这猜测也算不得错,至少厉愁还从未见过除了孟小侯爷以外,哪一位年轻人能够拥有那般强大的内功。
可他们年轻,却往往意味着他们拥有更多可能。更何况剑客比剑、武者比武,也绝非是看年龄、看经验、看内力便能决出胜负的,否则战场上也无需百胜将军,只要派出几位老先生、老学者,岂非已战无不胜?
年轻的厉愁便在此刻战胜了年长的独孤一鹤。
他的剑没入长者的咽喉,看着对方咽了气,那双眼中却浮现出一抹犹疑的光。
厉愁杀人时往往首选咽喉,次选胸膛,盖因他曾遇一位敌手心脏生在右侧,他一击之下远遁,并未取得对方性命。自此以后,他杀人时便首选对方的喉咙。喉管断裂,任是神仙手段,人也活不成了。
可他直取独孤一鹤咽喉,却不仅仅是为了制敌。
抽出宝剑抖落黑色黏稠的污血,厉愁立在原地,叹息一声。
独孤一鹤年龄虽大,但修为高绝,身体并未呈现出多少老态。可此时他栽倒在地,不过片刻功夫,一具身躯便衰朽腐败,化为阵阵浓烟黄水,开始消散腐蚀。
厉愁捡起他的剑,极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你死了,是死于与我的决斗。”
不知是否是厉愁的错觉,他分明瞧见早已气绝的独孤一鹤眼中那抹惊疑光芒迅速掩去,方才还亮着的瞳孔也迅速黯淡,整个人也很快消散于无形。
他死之前是否已回忆起自己早已遭遇不测的往事?他是否悔恨,他并未死在剑客最光荣的比斗之中,而是死于妖邪暗算?厉愁不愿多想,他只愿独孤一鹤真灵如在,便听信他的话——他是厉愁,他本就是绝世剑客,本就有斩杀独孤一鹤的本事。
好客的主人与宾客们很快便被不愿做客的厉愁与叶孤城二人杀了个干净。他们的尸体消失得很快,或者说,他们由桃妖客捏造出来的虚假躯壳此时已经无影无踪。
与人的身体同时消散的,还有周遭的一切。
水阁、荷叶、青草。
白日、弯月、朗星。
就连微风也停驻,鸟鸣也无声。
荧光点点之下,除了厉愁与叶孤城,其余的一切都已还原成它们原本的样貌,都已在片刻寂然间散去了它们伪装的模样。
叶孤城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极其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