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背叛的旧主、现今的敌人”这身份作证人,替他这个已死之人验明正身!
但凡盛年验明正身,他以汇帝的身份一个回归,便有了和过往“亲戚”攀情分的由头。凭他盛年的手段,别说跟个穷亲戚似的、眼巴巴想贴上来的前辽余孽,就是那攀不上多少关系的西夏皇帝李仁孝,都能被盛年敲骨吸髓、骗得泪两行!
他铁木真的前车之鉴就放在这里!
防止盛年再次壮大实力事小,主要是他铁木真哪里忍心,看周边的邻居们被盛年这个混蛋骗子骗走家业?
盛年为蒙古若相时,铁木真把盛年的真实身份烂在心里,最好谁都不来觊觎他蒙古的若相才好;盛年为大汇帝王后 ,铁木真更要把盛年的真实身份烂在心里,除非他嫌蒙古活得太长,迫不及待想给盛年这个叛徒、如今的汇帝增加实力!
“好在本汗没有中他盛年的计,”铁木真对八师巴叹道,目光遥遥望向西南方大汇的方向,“盛年啊盛年,十岁初遇时,你便把真实身份告知本汗,那时候,你是否已想到了今天这一步?本汗若真傻到中了你的计,那便是一步闲棋;而今本汗没有中计,这便……成了你我全力对敌,心照不宣的默契!”
“铁木真当然不会中计,”盛年淡笑道,“这么浅显的陷阱,铁木真要都能跳进去,我现在就不是汇帝,而是整个蒙古的大汗了!”
落日的余晖在两人的脸上摇曳。
林诗音也跟着淡笑,问道:“都结束了,是么?”
盛年道:“结束了。”
他一顿,从袖中抽出一本册子,递给林大掌柜。
林诗音接过,翻看,满纸的法律条文,皆是盛年的字迹。
盛年轻哼一声,炫耀道:“八年磨一剑,《汇律》初稿。”
短短数字,他说得好可爱、好矜持。
他说完,双手负在身后,抬头望向高高的青天,眼中苍茫无际,明亮夺人。
“唳——!”白眉苍鹰昂首啼鸣,冲入高天。
林诗音看向后方,那里跟着长长一串的、罩了防水油布的马车,被军队层层护卫。马车后面,落下深深的车辙。
林诗音上前,随手掀开一张油布,马车打开,油墨香溢出,里面是满当当的、整齐排列的书册。
每一本都写满法律条文,都由盛年亲手所著。
整整十三车!
盛年道:“我一岁识字,两岁学法,之后数年遍问百家;曾经两年行乞,流浪天涯,识得人间繁华糟粕、世路民瘼。”
‘人间多少不平事,人间却扫门前雪。
‘你若不成强人,便为强人操纵!
‘为什么无人问?
‘为什么无人管?
‘为什么无人裁决!’
“而后静伏蒙古,鉴历代诸国之律,汲前圣与我家之法,写就《汇律》。”盛年静静结尾道。
‘若无人问。
‘若无人管。
‘若无人裁决——’
‘天下缭乱,我作规尺!’
林诗音反身望去,便见盛年双手背负,自在地望着天穹,侧脸端昳庄俊,嘴边无声地,弯起一个淡极的微笑。
一个胸有成竹的、大事可期的微笑。
天边月色渐起。
林诗音拉住盛年的手腕,道:“走吧,在外八年,该回家了。”
‘回家。’
盛年终究是咽下了反驳,道:“……嗯。”
林诗音道:“晚饭做好了,没有荤腥,有你最爱的生汆青豌豆和糖麻薯。”
盛年道:“好。”
两人携手同行。
林诗音一边走,一边抬头望向身边,这年轻的大汇开国帝王。
她看着看着,盛年长大后的侧脸,渐渐与天边的圆月重合。
月色转浓,又转柔。
圆月与年轻汇帝的脸颊分开,露出八年前的少年人,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