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星目的贵公子率先道:“好大的雨呀,衣公子。”
他笑容深挚,只问候了句天气,都亲切得雨儿生暖。
衣公子坐在车厢内,搁下银耳莲子羹的瓷勺,望过去。
顾惜朝坐在他身边,敏锐感到他的状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只见衣公子也亲切地笑了,道:“是啊,真大的雨。有眼睛的都能看见,方公子。”
方公子丝毫不恼,仍然真挚地笑:“不敢叫衣公子称呼一声‘公子’。”
衣公子也真挚地笑:“叫‘谈笑袖手剑笑血、翻手为云覆手雨’、‘神枪血剑小侯爷’、‘神通侯’、武林至尊方巨侠之传人方小侯爷方应看,称呼我一声‘公子’,我倒勉强满意!”
方应看的诚挚笑容是焊在脸上了:“久闻衣公子不喜客套,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是我多有得罪。”
衣公子也学着他,把诚挚的笑容焊在脸上:“受不起我一声‘公子’的方小侯爷,你早知我最厌恶浪费我时间的客套,却还故意试探一番,你确实将我大大得罪。”
方应看竟然还能再笑,只是委屈地扁了扁嘴,他一个二十上下的男人做起来竟能显得毫不做作,当真是一种本事:“‘千金散尽衣公子,天下无双孟尝君’。早就听说,衣公子有三绝,一绝为钱,钱多富可敌国;二绝为友,友多遍布四海;三绝则为嘴,嘴毒杀人无形。只这两回,我已经被衣公子杀了两遍。”
衣公子推荐道:“小侯爷,我飞衣商行旗下的飞衣棺材铺物美价廉,在汴梁就有分店,你被我杀死的那两具尸体若要下葬,还请照顾照顾我飞衣棺材铺生意。记得报我的名字。”
方应看受宠若惊道:“报你衣公子的名字,飞衣棺材铺的掌柜会给我打折?”
衣公子道:“不,报我的名字,掌柜知道是我推荐你来的,就会晓得你是个不差钱的冤大头,他会给你推荐最好的、最贵最贵最最贵的棺材。”
方应看:“…………”
方应看脸上的笑,变成了全然的嗔怪委屈:“衣公子,我与你第一次见面,你就要坑我的钱?你不打算与我做朋友了么?”
衣公子摇头叹气,道:“这你就不懂了,方小侯爷。”
方应看道:“我不懂什么?”
衣公子道:“你不懂,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
方应看道:“所以?”
衣公子道:“所以,我这么有钱,怎么会没朋友呢?”
方应看:“…………!”
方应看为难地、语重心长地道:“衣公子,只靠钱,是交不到真朋友的。”
衣公子道:“但只靠钱,一定能交到方小侯爷你这个朋友。”
方应看顿时恼怒道:“衣公子,你把我方应看当作了什么?!”
衣公子神秘一笑,道:“我说的不对吗,方小侯爷?或者说,有桥集团的主人,背靠方巨侠余荫,有才华有人脉有本事,想干一番大事业却至今还是个汴梁看客的——方小侯爷?”
方应看脸色终于微冷。
不知道是说中了他的野心,还是说中了他尚且一事无成的痛处。
却见衣公子左手支颐,无辜地眨了一下右眼,问道:“方应看、方公子、方小侯爷,你真的真的真的,不需要一个,像我这么有钱的‘朋友’吗?”
方应看沉默了数息,脸上全无表情。
然后,方应看的脸上,又慢慢地挂上那诚挚的、年轻的笑容,仿佛他是个离了笑容就活不下去的笑容妖怪:“汴梁的雨,真大呀,衣公子。”
这一回,衣公子附和道:“是啊,真大的雨,小侯爷。”
方应看道:“这天上的雨再大,也大不过今天,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雨。”
衣公子道:“雨嘛,下了,总会停。管他哪来的雨,谁下的雨。”
方应看笑:“今日三合楼里,六分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