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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盛年办事的第一个一年。
一切的起因,全归功于若相大人说了句:“黑鹞司可以用一用了。”
于是顾惜朝忙得彻夜通宵,俊雅面孔挂上深深的黑眼圈,连平时暗地里跟他试探交手起来最棘手难搞的那几只黑鹞子下属,都跟他暂时停战,结成了同盟。
什么同盟?
叫起床同盟。
“闭上眼睛是月亮,睁开眼睛还是月亮。”
“月亮和月亮,是没有差别的。”
“谁啊,累得都说胡话了。”
“轮到我睡了,一刻钟以后叫我。”
“该起了该起了,又来活了!一刻钟的睡觉时间缩短了!”
“又来活了?我……我真是谢谢若相大人的看重呜呜呜呜。”
黑鹞司是蒙古的谍报机关,但黑鹞子们除了谍报的活儿以外,还可以干干别的。
毕竟这些黑鹞子们,都是从举贤帐里吸纳进来的人才。哪个来投奔蒙古若相举贤帐的,会跟看门人报名说“我的一技之长是做谍子”?
当然是各有本事,且这本事还高得能在举贤帐中混出一席之地,叫若相大人看入眼。
黑鹞司俨然成了若相大人最近使劲儿使唤的新宠。
“鹞头儿,你不睡?”
顾惜朝双眼灼亮而疲惫,声音沙哑:“睡过了。”
“你什么时候睡的?不是,鹞头儿,你睡了多久?”
顾惜朝运笔如飞道:“眯眼十息,运转内息流动全身,就可再支撑五个时辰。你们也可以试试。”
“……办不到!”
“……怎么可能!”
“大汗啊!若相大人啊!鹞头儿啊!这不应该,这不是人过的日子!”
顾惜朝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把新写好的命令文件挨个分发,嘴里笑道:“你们当然不是人,你们是蒙古的黑鹞子。”
一时间哀鸿遍野,抽气声四起。
有黑鹞子有气无力地竖起大拇指:“我服气了,若相大人选你当咱的黑鹞司司长是有道理的。”
“服气、服气!”另一位曾跟顾惜朝为了黑鹞司司长一职斗得有来有往的黑鹞子道,“咱顾鹞头儿,跟若相大人是一丘之貉,都是干大事的人!”
“你一个西夏人,半瓶子宋话瞎晃当,就别乱用成语。那能叫一丘之貉吗?那叫唇齿相依,珠联璧合!”
“噗——!”
“你噗什么?怎么?我说的不合适?”
“合适、合适。不过……”低声,“不觉得用在大汗和若相身上更合适?”
“哎——”一窝黑鹞子们恍然大悟,发出复杂的赞叹。
如果在这里的是蒙古纯正的精英谍子,那这赞叹里,就是对自己国家两位顶峰掌权人纯粹的赞美和自豪。
可惜,这是一帮背地里有二老板乃至有些还有三老板四老板五老板的黑鹞子们。
于是这赞叹里除了赞佩,还掺杂了“这君臣二人关系也太推诚相交根本无从下手挑拨离间”的恼怒怨气,和“我的母国怎么就没这种风雨同舟倾力合作叫别国也涨一涨危机感的君臣美谈”的羡慕嫉妒。
唯一看穿一切的顾惜朝心中暗笑。
“再给我来一壶浓茶!”
“啊、呸呸!好苦!”
“这茶也太浓了,不愧是若相大人,我有次进帐中汇报,看到若相大人桌上那壶茶——”
“怎么?”
“太浓了、太浓了!满壶的茶叶子,看不见一点清水的空隙。哎呀,那哪里是一壶茶水?我怀疑若相大人平时是直接对着茶杯,大口啃茶叶的吧?”
“不然人家怎么年纪轻轻是若相呢,我进举贤帐快半年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天天半夜要起夜,每次往若相的蒙古包一望,里面每次都灯光亮着,若相大人读书批公文的影子,就打在帐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