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缺破碎虚空前, 脾气很坏,像个即将去世的老头,谁和他说话都要呛几句, 只要想到这些人能够留在这尘世间, 他就看他们万分不顺眼。
到了既醉面前,他又是百般的柔情蜜意,恨不能溺死在她怀里,近几个月宋玉华忙得脚底打火星子, 开始全面接手宋阀。
这对许多人来说几乎是明示了, 宋缺看不上平庸但能守成的长子,这位优秀了一辈子的刀道第一人决定冒天下之大不韪, 将大业交给更有能力的女儿。
宋玉华这些年流传在外面的不止有她风流好男色的名声,更多的是她展露在外的军事才华,宋阀的采风使一年比一年嚣张的根源就在她身上,如今宋阀的地盘已经不止岭南,以昔日南陈为界,她不过几年工夫已经步步蚕食大半, 杨广要挖运河下扬州, 未必没有去平定宋阀的意思。
当初杨坚没打下来的地方, 杨广很想去打一打,他做晋王时就武德充沛, 更是领兵打南陈的主力,有过灭国经验,更不把宋阀看在眼内。
宋缺压制了小半年, 直到宋家山城上空, 开始泄露天地之气, 也许是今日, 也许是明日,虚空显现裂缝,宋缺就不得不离开了。
离别之前的每分每秒都十分珍贵,宋缺不想见任何人,只想抱着既醉到最后一刻。
可就是有人赶着这最后的时限步入郁林郡,要最后劝说他退一步,不要将宋阀交在“暴主”的手里。
故人将至的时候,宋缺正带着既醉在磨刀堂那颗巨大的老树上看夕阳,三十年时光如水,却没能在他面容上留下丝毫痕迹,仍旧是俊美非凡,如今濒临瓶颈,更多几分仙家凛然之气。
既醉靠在宋缺怀里,有些嫉妒地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我这一生,还是第一次眼睁睁看着别人登仙而去,阿缺以后,也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她总觉得像宋缺这样的空心铁头大概是没什么谋生手段的,上得仙界,怕是很快就要被拉去当兵入伍,做什么天兵天将去。
宋缺心如刀割,他道:“我遍寻典籍,听闻昔年有人曾经携情人破碎虚空……”
既醉摇摇头,叹道:“那必是不能的。”
成仙无捷径,倒是有鸡犬升天的传闻,可鸡犬升天的那位是什么人?天帝啊!何况鸡犬上了天界,就不是鸡犬了?能立地飞升成鸡仙狗仙?
宋缺也怕,他不是只顾自己的人,夫人留在世上,能安享一世太平,跟他去能不能活下来是一说,若是那虚空后的世界更危险,人人都是他这样的武功境界,或者强几倍百倍,他将夫人带去,不是任人欺凌?
宋缺这辈子没怕过什么,没担心过什么,老天爷对他太好太好,到了如今才发现,这一世的快乐,都会在与挚爱分别时一次还清。
他抱着既醉,泪水落进乌发间,夕阳西下,正是感伤时,忽有人在宋家山城脚下扬声清吟道:“阀主将行,可能再见故人一面否?”
美人说客,一如当年。
宋缺眼里还带泪,听了这句话,这阵子的暴脾气上来,差点把虚空都震裂开来。
破碎虚空级的气劲循声而去,猛烈一击,将来人击退十几丈远,吐血三口,宁道奇被邀来同行,他艰难抗住劲力,也是五内受创,长出一口气,赶到倒地之人面前,问道:“清惠,你还好吧?”
梵清惠说不出话来,一开口就是血涌喉咙,但这不是重点,在宁道奇惊骇的眼神下,只见许多皱纹以极快的速度爬上那原本无暇的面容,梵清惠几次试图运功,都运转不出,她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宁道奇连忙给她探脉,随即便是一惊,梵清惠竟是被这远远一击打得武功全废。
宋缺哪里听不出那故人声音?他受此一激,周身气劲勃发,虚空发出厉叫,已是碎裂在即,他用护体罡风艰难将既醉护住,送离磨刀堂,临飞升前最后一刻还在大声喊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