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抬起,比意外的情绪更先出现的反而是淡淡的喜悦。
他对上那双如明镜般澄澈的金眸,眼神回转。
“……是该叫你,白日做梦真君么?”
封游原本还是想逃跑的,但在真的逃跑的前一刻,还是放弃了这么做。
封游心里,丝毫没有对这个难听外号升起的羞耻之情,非常自然地摆手:“嗨呀,摩拉兄取的名字,怎么叫都是好听的嘛。”
“名字这种事情,随你喜欢。”
反正封游不会真的告诉他的。
摩拉克斯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金发青年上,没有离开。
从认知上看,眼前这个态度熟稔的金发青年,和自己完全是陌生人的关系,在摩拉克斯的记忆里,他们其实从没遇见过。
但从情感上看,他们似乎,大概,应该算是朋友。
心底自发的熟悉感觉和记忆里一片空白的感受,导致的违和感更加明显。
认知是可以欺骗人的,但情感不会。
封游见摩拉克斯一直不说话,只好叹气:“摩拉兄,只是不知道十几个百年没见,你怎么就一副好像和我完全不熟的样子啊?”
“好歹,我也这么真情实意地继续想和你道别的嘛。”
恐怕目的并不只是道别那么简单。
摩拉克斯扬眉,眼底带上笑意。
“完全不相熟这一点,现在的我还无法证明。”摩拉克斯十分正经,“但在话本、或者在你的认知里,已经是情深似海、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至交好友了吧?”
封游彻底怂了。
但封游还想挣扎一下。
摩拉克斯找上他,无非是因为记忆这件事情。
虽然封游觉得,现在的情况都是最好的安排,但他也同样明白,朋友们的心意。
摩拉克斯和巴巴托斯,都肯定能察觉得出来封游背后做的事情,他也没想过能瞒住他们。
一旦他们察觉到,就会彻底否决封游的做法,这是出自朋友的心意。
所以,他又怎么能够辜负这些情谊呢?
要是现在心软了,那就是前功尽弃了呀。
“摩拉兄,行行好——”
封游双手合十,把摩拉克斯从屋里拉了出来。
摩拉克斯侧目看了一眼拽着衣服袖子的手,身体却没有下意识地紧绷起来,想了想,还是决定随着那股力道走过去。
封游难得坦诚了一回:“我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但请相信我,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一定把握是不会去做的。”
“身为兄长,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同样,身为好友,我也希望你们不再经历这些……磨损之事。”
“而且——”封游突然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只是暂时的忘记而已。”
千年的磨损和千年的时光,对长生种来说,虽然只是慢长时间长河中的一部分,可是千年,不管是什么一部分,在那个时刻都是痛苦的。
“你看,虽然我亲爱的摩拉兄现在肯定记不起来关于以前的任何事,但,现在是不是回想起了以前的感受?是不是特别想打我?那种想揍人却不能揍人的感觉!”
摩拉克斯沉默,不知道是该让封游不要喊他“摩拉兄”这个称呼,还是该让他放开扯着袖子的手。
“所以嘛,情感这类事,是连记录一切的地脉都不能改变的。”
“不管轮回再怎么变化,不管之后的结局会是怎么样。”
封游为了证实自己的话,还放下了扯着衣服袖子的手,去摸了一把岩王帝君垂在背后的辫子。
过了一秒,立即松开。
封游义正严辞:“看,这只是一个实验而已,摩拉兄明明早就忘记了我,如果是陌生人,你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早就把我打飞了。”
其实是他真的好早前就想摸一把了,实验只是个幌子。
“只有身为好友的我可以这么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