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敦礼一怔:“到底是长辈,哪怕把崔现敬交给他处置,他能怎么办?”总不能真把大堂伯打一顿吧。
老族长看了儿子一眼:“怎么在朝廷上待成了个榆木脑袋?”
“当年,崔现敬拿他的婚事做文章,逼得他远离家族上京申冤。”
“如今,就给他一个同样的机会,不过换崔现敬被他逼的凄凉落魄,他应该也就消气了。”
崔敦礼也就明白了:“好,儿子去安排。”
*
才过了春假,九成宫鸿胪寺的官员,就目睹了一场热闹。
既然是同僚,鸿胪寺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崔郎的过往,知道他曾经被家族逼婚联姻的往事。
但没想到,还能再亲眼见一回。
“我是你大伯,受你父亲遗命所托,要给你定一门亲事。”崔朝望着眼前,已有数年未见的堂伯,恍惚以为时间倒流。
一如多年前理所当然颐指气使,我利用你是看得起你的语气。
令人厌恶。
还是周围人探究的目光,让崔朝想起这是鸿胪寺。
他轻轻将手里正在看的文书放下:“堂伯如今是白身无官吧,进朝廷衙署倒是如入无人之境。”
崔现敬叫他噎的脸色发青:他没了官职是为什么,还不是崔朝闹出来的。
在崔现敬看来,他可是在崔朝那对短命父母过世后,好心抚养了他十年呢,不过叫他去联个姻怎么了,偏生崔朝闹得那么大,直接一状告到京城!害的他又丢官又丢人。
因家族名声也受了影响,崔氏族人这些年对他也没有好脸色。
尤其是晋王做了太子后,这几年他们一房过的越发艰难。
害人者往往都有一样的心思:他害了旁人是理所应当,若是旁人还击令他难受了,便觉得饱受冤枉。
崔现敬就是如此。
这些年,他一直觉得是崔朝害了他!
因此,这次忽然从一族中老仆手里得到了崔朝生父留下来的手书,崔现敬如获至宝,立刻启程进京,要把过去受的罪从崔朝身上讨回来。
他手里晃着一封书信:“这是你父亲生前留下的信,近来方让老仆转交给我,也是可怜他生前为你百般打算了——这信上说,你若过了二十岁还未订婚事,想必是族中不重视,那便请我这个本房的大伯父,为你定一门婚事。”
崔现敬说这话的时候,快意非常:当年你为了婚事从家族跑掉,这会子不还要落在我手里!
本朝以孝治天下。
《唐律》中甚至有明文规定:子孙违长辈教令者,只要父母、祖父母出面告,则徒二年。
父母之命不遵,还有什么资格做官?
故而崔现敬拿到这封信,是真觉得拿到了尚方宝剑。
崔朝听他提起生父,脸色真正沉了下来。
“堂伯伪造家父笔迹,实在不堪!”
崔现敬像是被人狠狠踩了一脚一样,差点没跳起来:“你说谁伪造!”
崔朝观察崔现敬的神色,发现他是真的把这封手书当成真的,所以这么有底气,这么颐指气使。
那这封书信是哪儿来的?
难道是……
崔朝不用再琢磨了,他已经看到了答案。
崔敦礼从外头走进来,蹙眉道:“这是朝廷衙署,在这里吵什么!有什么事,族中自有公断!”
崔现敬立刻献宝似的把这封信拿到崔敦礼跟前,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族长可要给我做主!”
崔敦礼都有点无语了:这家族大了,真是什么蠢货都有。
他绕过崔现敬,单独把崔朝带到院中道:“跟我回去吧,回族中将此事分明——家族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崔朝抬眼望着他,出乎崔敦礼意料的摇摇头。
“不必了,我想这世上总有公道,清者自清。”
崔敦礼看了他半晌:“你还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