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到皇帝心坎上。
皇帝脸色稍微和缓,正待应下,只见皇后缓缓抚裙而下,“陛下,贵妃所言极是,立储既是家事,也是国事,今日恰巧三品以上朝官在此,宗亲皇戚在侧,臣妾与老先生之意同,希望陛下早日定国储,以安社稷。”
皇帝眯起了眼,将酒盏重重一搁。
皇后垂眸跪了下来。
袁贞既然没打算活着离开皇宫,也就不顾及君臣之礼,他扭头扫视全殿,扬声道,“程首辅,施尚书,燕国公,韩国公,戚侯,淮阳侯,你们还要当缩头乌龟到何时?”
礼部尚书施源满脸苦涩,他为了立储一事已数次得罪皇帝,皇帝一再警告他莫要再多嘴,否则就要罢黜他,施源也是进退两难。
燕国公等人皆垂首静默不言。
霍侯见状振身而起,低喝一声,“袁贞,你太放肆了,今日是公主回门宴,你却在这里闹事,你居心何在?”
袁贞等得就是霍侯这句话,他嘶牙冷笑,起身来,负手而立,犹如一颗历经风雨而不折腰的老松,“霍侯啊,去年粮荒一事是何底细,我想霍侯比谁都清楚,今日陛下在上,霍侯不如将你在江州囤粮的事给交待个干净?”
霍侯喉咙蓦地一哽,心下骇浪翻滚,怎么突然牵起这桩隐秘,是何人查到了江州,还摸到他头上,袁贞一个詹事府老臣,桀骜不驯的读书人,他有什么本事查到江州去,他狐疑地扫视一周,怀疑朝中已有人盯上了霍家。
宁晏双手搭在膝盖,悄悄看了一眼燕翎,却见燕翎眉目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悄悄覆在她手背,让她安心。
也对,这桩事燕翎肯定不便亲自出手,交给东宫老臣最合适不过。
霍侯很快回过神来,摇头失笑,“袁大人为了给在下泼脏水,还真是什么谎话都能扯。”
袁贞抚须一笑,“泼脏水倒不至于,在下有一学生,便是在江州任推官,他前几日入京,送得一些密信给我,我正要转交给都察院,”
霍侯手心拽紧,面上不动声色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先生查。”
“是吗,那霍侯当着陛下的面,以你霍家满门的性命起誓,你没插手粮荒一事?”
霍侯险些一口血吐出。
霍贵妃见情形不妙,冷声斥了袁贞道,“袁大人莫要咄咄逼人,您也是皇子们的恩师,您要指认谁也得拿出证据来,在这清羽殿逼着朝臣发誓,不该是您这样的翰林老臣做出的事!”
皇后适时接过话,“陛下,贵妃所言极是,还请陛下派人彻查当年江南粮荒一事,拿出证据以振朝纲。”
霍贵妃与皇后视线慢慢相交,心忽的一凝。
原来东宫今日的目的不是议储,而是牵出粮荒一案。
冷汗不住地从后背滑下来。
不,她不能自乱阵脚,当年参与粮荒一案的人全部被灭了口,若东宫查到了证据早就递去了三法司,何至于今日在这清羽殿闹,他们一定是想逼着霍家自乱分寸,好给他们可乘之机。
东宫啊东宫,即便太子故去,还有一帮效死之臣,不可小觑。
霍贵妃神色平静下来,朝皇帝温柔一笑,“陛下,原来今日皇后娘娘联络朝臣摆的是鸿门宴,亏得臣妾还心心念念替淳安高兴,想着她得嫁如意郎君,宸妃妹妹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宸妃永远是皇帝心中最软的肋,霍贵妃很擅长察言观色转嫁矛盾。
她这话也是暗指皇后结交朝臣,皇后面色铁青,“霍贵妃...”
“闭嘴!”皇帝目若刀斧喝了她一声,他可以容忍别人议储,却不能容忍别人在淳安回门宴闹事。
所有人悉数跪了下来。
皇帝看着乌泱泱的人头,一字一句出声,“议储一事,朕乾纲独断,谁也别多嘴。”
大家应声,并陆陆续续起身。
袁贞却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