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这年头的劳苦大众太过淳朴,让骗子行骗的成本都这么低?
察觉到江停云怪异的眼神,老道士迅速把那葫芦塞进衣袖,却尴尬地发现,袖里乾坤用不出来了,老大一个葫芦塞进窄窄的衣袖,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江停云暗暗一笑,故意说:“大师,家母一向仰慕有道之人,还请大师先收了桌子与法器,随小子回去见母亲,好让母亲施斋还愿。”
一凡道人:“…………”
——别问,问就是尴尬。
经过昨天的估算和今天的验证,老道士已经发现了,面前这位小道友,只要靠近他三丈以内,就能屏蔽一切法术。
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出丑,老道士低声服软:“道友莫要与老道开玩笑了,快请收了神通,让老道继续施法吧。至于那厉鬼,想来以道友的道行,根本不需老道操心,老道也就不多过问了。”
这回换江停云:“…………”
——骗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骗子他见得多了,但像这种行骗不成,就把被骗对象打成同伙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江停云无语了片刻,也低声道:“你说你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偏要学人行骗。
平头百姓一年到头能赚几个钱,你骗他们的血汗钱,良心不会痛吗?”
一凡道人定定地看着他,见他的痛心疾首没有半点作假,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猜测是错误的。
眼前这个孩子并不是什么修为高深的同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人家是真把他当骗子了。
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江停云又道:“你如果现在就走,我也不拆穿你。只盼你以后能改邪归正,不要再招摇撞骗了。下回再让我碰见,我一定去报官。”
一凡道人看着眼前义正言辞的孩子,虽然开不了天眼,却也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这孩子自内而外透体而出的红光。
这光不像是神光,也不是法宝泛出的宝光,却是正气凛然,鬼神辟易。
“孩子,你方才说,你母亲喜欢斋僧宴道?”
“是呀,怎么了?”
话题转移得这么突然,让江停云有点反应不过来。
“福生無量天尊——”一凡道人颂了声道号,笑眯眯地问,“不知老道可有幸,到贵宅去讨一顿斋饭?”
江停云恍然,“原来你饿了呀。那走吧,回去我让人给你做。”
只要这道士不骗村民们的银子,别说是一顿饭,十顿饭他也乐意管。
“二叔,我带道长回家吃饭了啊。”
江行正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对于贾氏喜欢招待僧道的事,全村人都知道,也明白她的心结。
又因贾氏平日里行得正,坐得端,大家伙根本不会多想。
见儿子把道长领回来家,贾氏非常高兴,立刻让柳二家的带着女儿整治了一桌斋饭,又亲自去酒窖里取了一壶素酒。
一凡道人也不客气,坐下来又吃又喝的,很快就混了个肚圆。
然后,他就一边剔牙,一边对贾氏说:“太太,你这个儿子,天生不凡呀!”
江停云耳朵一动,把小板凳往那边挪了挪。
这开场白,多像行骗的前奏呀!
果然,儿子被夸,让贾氏万分高兴,脸上不由自主就露出来笑容,不怎么有诚意地谦虚道:“哪里,哪里,道长谬赞了。”
然后,她话锋一转,堪称单刀直入,“道长若是看得上他,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两年,妾身感激不尽。”
她这么上道,让一凡道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虽然他的确有收徒的心思,可贾氏未免爽快得过了头,让他准备到一大堆说辞,全都胎死腹中。
他讪讪地咂了咂嘴,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风度,“若是太太不嫌老道粗鄙,老道便在贵宅讨扰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