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千万别让她二姨知道。
刚说完这两句话的时候,她二姨就端着半盆水过来了,给她娘灌水,可一点用都没有,她娘还是死了。
她不傻,知道她娘不会平白无故死的,她二姨还说她娘是犯病。
她是她娘生的,她娘有没有病,她这个做闺女的能不知道吗?
再说了,哪有犯病的人吐血的?
“再给她们点钱。”
周文把那张纸收了起来。
宋清河把皮夹里剩下的钱,都给她们留了下来。
他们离开了杨家,快走出村子的时候,杨苞谷追了上来。
“俺娘是不是因为刚刚那张纸死咧?”
她红着眼,声音很哑,直视着周文的眼睛。
她对周文的感情很复杂,这人以前那样欺负她,回来的路上,她想过不把这张纸给她。
可这是她娘临死的时候交代给她的,她不能让她娘走的不安心。
“应该是,你娘用这张纸,威胁了赵玉兰二十多年,赵玉兰以前很听你娘的话吧?”
听到周文这样说,杨苞谷忍不住点了点头,
“俺娘让她干啥,她就干啥,并且这些年,从她家拿了不少的钱,二姨很怕俺娘。”
杨苞谷心里有数了,她娘就是被她二姨给害死的。
她想起来屋里那瓶只剩下几块黄桃的罐头,以及那双带血的筷子。
……
这张从报纸上裁下来的纸,赵水芹临死前,让闺女把它给她,这是对周文的赎罪。
她是一个信佛,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人。
她想用这样的行为,来减轻自己的罪孽。
在赵玉兰说让周文给她儿子杨疙瘩换亲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她昧着良心,同意了,甚至带着夏家人去榕城要媳妇。
当年,她和那家被偷了孩子的夫妻,擦肩而过,那个时候,她是知道,她妹妹赵玉兰偷的就是她们的孩子。
她帮赵玉兰瞒了这么多年,用这事从她那里得了很多的好处。
她在某种意义上,没有作恶,但也不是那么的清白。
你不能要求,一个人是善良的,道德高尚的。
她只是恰好知道了这事,恰好用它为自己谋私利。
泯灭了自己的良心。
她遭受着良心对她的谴责,这种谴责是在菩萨面前烧了多少柱香都无法减轻的。
上辈子,赵玉兰一家发达后,成为了海城的首富,赵水芹拿捏着这件事,也跟着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
但她知道,这种日子是不干净的,繁花似锦下,是脏污,是血。
每逢清明节那几天,她都会背着所有人,来到周文的墓前,祭奠她,恳求她。
墓碑上,周文穿着旗袍的照片,是灰白色的,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时候。
她是那样的年轻,那样的温婉,只是赵水芹每次都不敢直视照片上周文的眼睛。
有次,她还碰到过一个奇怪的男人,是在天快黑的时候来的。
他撑着一把黑伞,手里拿着一束栀子花,没看清脸。
但看着那修长的背影,和那浑身的气质,人肯定差不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谁在天黑的时候来墓地的。
她走了很远,扭头看了一眼,见他站在了周文的墓前。
当时天上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没有多看,就走了。
拿到报纸的周文,并不开心,她的心此时很乱。
上辈子,她怀疑过赵玉兰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没有确凿的证据。
当时对她来说,赵玉兰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已经不重要了。
爷爷,奶奶,二爸,二妈,他们都死了。
现在她知道自己是被偷的,她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和二爸他们说。
他们把她养大,对她视如己出,还有爷爷,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