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三州贴出告示,说自己将在某月某日对卷宗进行审理,案件事主须在当日上衙前至衙门外等候。
“柳三元莫非是要动真格的?”
“柳三元新官上任,这火烧得旺些也是应当,吾辈就再等几月,待柳三元根基稳了,看他还敢不敢如此。”
柳贺这位新任府官的动向,扬州城上下自是十分关注,柳贺先动刑名也在众人意料之中。
扬州城诸事,最难者无疑是运盐,除此之外,朝廷在扬州设水上钞关,嘉靖年间,扬州钞关便有商人因收税过高与巡守兵丁发生冲突,自那之后,钞关之事便也成了历任扬州知府关注的重点。
在那之后则是财税,扬州城中商业兴旺,开设的钱庄数量领先大明各府,柳贺能任知府看似只因张居正一句话,但事实上,在两直十三布政司中,扬州知府一职是被列入“最紧缺”的,相比之下,苏州府与松江府的知府都只是“紧缺”。
这并非说扬州富庶远胜苏、松二府,只是因盐运、钞关二事,扬州知府这个位置格外重罢了。
相对而言,刑名案件及文教之事难度就要小得多了,扬州知府们上任之初也多会拿这两桩事开刀,柳贺显然也不例外。
……
“去年一共只收了这般多的商税?”柳贺一边翻看着账目,一边询问户房的书吏。
他问得极细,每一笔银钱的流向都必须让户书答得清清楚楚,对钱粮上的事,柳贺一向很关注,毕竟府官若是连钱袋子都抓不住,他之后也不必继续做了。
户书匆忙答了一阵,原以为能糊弄过去,谁知柳贺一下子点出了问题:“纺织之利你方才已经说过一遍,不必再说。”
“是。”
大明朝商税收得的确不高,且商税的名目并不清晰,田税有黄册和鱼鳞册对照,商税却难以核查清晰,且大明朝商税极低,三十取一罢了,尽管如此,因商业获利极高的缘故,便是三十取一,商人们偷税漏税的情形依然严重。
这三十取一是洪武朝的税制,后来的皇帝倒不是没想过多收税,毕竟朝廷要花钱的地方多,靠着百姓们苦出的田税远远不够,然而一旦朝廷想对商人征重税,便有一大群商人跳出来,什么祖宗之法不可为,不可与小民征利。
看到商税的账册之后,柳贺不由笑出了声。
就以钱家举例,钱家有盐引,背后站着武清伯李伟,是扬州城中出了名的豪富,去年一年,钱家缴纳的商税是七百二十一两。
也就是说,钱家去年经营商业上只挣了两万两银子。
这些人在扬州城中作威作福,可到了交税的时候,他们就是“小民”,这样的小民,谁人不想当?
扬州府有盐运,有扬州钞关,去年一年,扬州钞关所收的税在各府排第八,占着京杭大运河与盐运司的便利,扬州的商贸极其繁荣。
后世的淮扬菜系便是因明清盐商而繁荣,盐商的奢靡程度可与皇帝比肩,像“养瘦马”这样的恶习便是来源于此时。
柳贺这知府的位置还没坐热,就被府城中的富商赠送了几位瘦马,他不知晓这些盐商是没通过气还是要怎样,这几月来,送到柳贺这里的女子已经有了十数位,大有让柳贺力竭人亡之意。
柳贺将这些人都遣走,又给家中送了一封信——他每日处理府事已是极忙碌,还要将心思花在这些事上,精力实在是不太充足。
他虽不想让杨尧辛苦,可后院的事杨尧不处理不行。
升任知府后,柳贺自然住到了府衙,这府衙中有前任知府留下的人马,柳贺只清理了一些与他生活息息相关的,其余不重要的职缺他仍然留着。
结果某日他深夜才将事处理完,却见一位娇媚可人的女子在院中候着自己。
那一瞬,柳贺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宫内看到王大臣的万历帝附体。
深更半夜,他简直把《午夜凶铃》、《电锯惊魂